琴乐悠扬,高朋满堂。
在满屋的红绸锦色中,元祥与吴锦汐牵着同心结的两端,缓步朝着大厅正前方走去。
只见元祥一身大红喜服,玄纹金绣,脸孔上漾着明朗的笑意,一旁的吴锦汐虽然被盖头遮住了秀丽的容颜,但身段婀娜,举手投足间娉婷淡雅,在凤冠与流璎珞霞帔的映衬下更显光彩耀目。
裴南秧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姜昀去南疆前对自己说的那句“待我回来,便向父皇请旨,求娶你好不好?”
一句奢望,两方入戏。
此时此地,望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她才恍然发现——有一些奢求无法克制,有一些旧念终究难清。
“一拜天地君亲!”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喝,裴南秧猛地回过神来,就看见元祥和吴锦汐双双跪倒在地,朝着坐在厅堂上首的天成帝缓缓叩拜。
在天成帝淡笑颔首后,礼官再次高声说道:“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闻言,从地上起了身,朝着坐在天成帝下首的两家父母屈身下拜。景阳长公主见状,面带微笑地看向元祥,眼眶似乎还有些许湿润。一旁的武定侯爷却与景阳长公主截然不同,他眸色深沉地看着厅中,唇角微抿,竟有几分心事重重的模样。而另一边的户部尚书吴勇亦是一副喜怒难辨、不苟言笑的模样,与拿着手绢偷偷抹泪的尚书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妻对拜!”
伴随着礼官的高声唱喏,一对新人交拜完毕。元祥持着同心结,笑嘻嘻地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吴锦汐,咧开的嘴角尽是情难自禁的喜悦。
“礼成!恭送新娘新郎入洞房!”
随着礼官中气十足的高呼,元祥朝天成帝抬手揖礼,随后乐呵呵地伸出手,将吴锦汐的柔夷握入掌中,大步流星地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元祥傻乎乎的模样,霍婉妍噗嗤一笑,轻转明眸道:“看来这吴家小姐是彻彻底底把我们祥儿给降住了。”
“吴家小姐温婉隽秀,与祥儿确是佳配。”天成帝眼露慈爱之色,缓缓点头说道。
众人一听,立刻出言附和,恭贺之声一时间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大厅。
吴勇闻言,起身走到大厅中央,躬身行礼道:“小女何德何能,当得陛下如此称赞。”
“吴家小姐知书达理,温文清雅,吴爱卿不必过谦。”
“既如此,允微臣代小女叩谢陛下盛赞!”吴勇说罢,一撩长袍下摆,朝着天成帝跪了下去。
“吴爱卿无需多礼,”天成帝微微一笑,抬手道:“平身吧。”
然而,吴勇却没有动,而是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言不发地匍匐在主座之下。
“怎么?吴爱卿还有事?”天成帝目光微凝,淡声说道。
吴勇顿了顿,抬头拱手,一向精明的眸子里竟染上了几分决绝:“回禀陛下,今日小女大婚,出嫁从夫,便与我尚书府再无半分瓜葛。此刻微臣所奏,若言行有失,均为微臣一人之过,还请陛下开恩,放过微臣的亲友家眷。”
听到吴勇的话,大厅之内陡然变得寂静无声,众宾客面面相觑,无声地交换着不明所以的眼神,粉饰着风雨欲来前的最后一丝升平。
裴南秧秀眉微蹙,心里却有种强烈的预感——先前萧哲说她和睿王的婚事另有转机,会不会就和眼前的这一幕息息相关?她几乎是立刻望向与自己隔着一桌的萧哲,只见他面色如常,目光状似无意般落在了九皇子姜忱和文十一落座的案几周围。
“今日是武定侯府和尚书府联姻的大日子,吴尚书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日早朝,非要在此处说不可?”天成帝目光一沉,轻启唇角冷冷说道。
“回陛下的话,微臣今日要奏之言,事关十一年前的太子旧案。由于年月已久,许多涉及的大人们已不在朝为官,今日微臣斗胆将他们请到了席间,便是想让他们知道当年旧案的真相。”
顶着天成帝冰凉彻骨的目光,吴勇面孔上的犹疑之色反而缓缓退去。他深吸一口气,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一本书册,高举过头顶,一字一句地道:“请陛下过目!”
在一段长到窒息的沉默之后,天成帝绷着铁青的面容,声音冷硬地说道:“呈上来。”
随行的侍从听到吩咐,急忙上前接过书册,呈到了天成帝的手中。
吴勇垂下已经举到僵硬的双手,恭恭敬敬地缓声说道:“太初历丁酉年,西南七城大旱,微臣奉命携朝廷粮饷前去赈灾。然而,七城旱情严重,死伤人数过万,百姓易子而食,朝廷所拨粮款着实难解燃眉之急。于是,微臣立刻将灾情报与了远在京城的户部尚书纪子铭。”
“但由于京城路途遥远,若等朝廷拨款的文书和物资到达,灾情恐怕早就难以控制。就在微臣看着饿殍遍地却束手无策之时,一名来自青州府的盐商许墉找到了我,捐出了三万两白银的赈灾款。其中,一万两是许墉自己的家私,另两万两白银是青州商人共同筹集所得。微臣拿到这三万两白银后,迅速处理了灾民的安置事宜,阻止了灾情的蔓延,是以等到户部下拨的银两到达,西南七城的赈灾救助很快就进入了尾声。事后,微臣感佩于青州商人的高义,上书一封,希望朝廷对许墉和青州的书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许墉?”听及此处,礼部尚书姚迁忍不住出言问道:“就是那个因为生产私盐被抄家处决的富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