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随口问问吧,却又多少有些刻意;
说是故意责问吧,却又看不出有多少感情波动
江宁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从师父那里算,自己和眼前的谢德云应该算是一辈,按照师门一脉来看,自己勉强应该管谢德云叫一声师哥。
可眼前这师兄站善还是站恶,江宁不知道,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师弟~”谢德云忽而再次开口,声音比刚刚柔和了许多,“我曾和我们家老爷子聊过,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你家师父的恩惠,虽然不见得多么金贵,可他一直记在心里,上一次你网上直播拜师过后他告诉我,以后若是见到你,能帮衬到的无论如何都要想着帮衬!”
这倒是出乎了江宁的意料,所以谢德云刚刚突然叫住他,听似莫名其妙说的那几句话,完全无关责骂或是嘲讽?
谢德云见江宁始终不言不语,微微垂下眸子笑笑,嘴角弯出一抹笑意,轻声问了句:“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羊汤店,有兴趣一起过去坐坐吗?”
江宁愣了一下,半晌,抿起唇,点了点头。
东子一行人回到房间以后许久不见江宁回来,各自心里都有了些嘀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子再也忍不住了,刚想冲回去看看江宁是否还安全着,电话铃声直接响了。
接起来,是江宁的声音:“走两条街,这儿有个羊汤馆,带大家一切过来!”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徒留东子在原地一愣一愣的。
到底还是呼啦啦带着大伙儿过去了。
“我说小宁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那老谢到底跟你”
“说什么了”几个字还没完全出口,东子一进门就对上了谢德云那双含笑的眼睛,瞬间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咳嗽出了声来。
江宁抬眼看他,一阵无语。
谢德云抬手招呼老板给加几双筷子和新汤,又扭回头招呼大家坐下:“来来来,坐!今儿个老谢请客!”
东子一张脸转眼涨红,一声不吭的小步踱过去,挑了个离谢德云远些的位置坐下,小媳妇儿一样不敢抬头,低头摆弄碗筷。
“说起来,咱们多少也沾上些亲~”谢德云瞟东子一眼,仰头笑笑,“听我家老爷子说的,很多年前他和你们师父同拜过一位大师学艺,也曾有过短暂的同门之谊,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他们天各一方再没见过,要不是因为上次的直播拜师,他还真的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家师父了~”
“只可惜啊”谢德云的语气忽地一落,“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你们老爷子就”
江宁其实早就听懂了,谢德云今天特意留他,并不是为了比赛,只是为了替老一辈人补一次叙旧的机会,虽然,他们也再没有了相见的机会
一整桌的人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谢德云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江宁,轻声问道:“我刚刚说的,你真的不考虑吗?”
江宁抿起唇线,就在东子一行没来的时候,谢德云才和他提议过,由凌云社一方以祭奠前辈先人的理由出资,为袁老爷子补办一场盛大的葬礼,江宁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江宁无声地叹过一口气,摇了摇头:“远离人群,是我们师父自己的选择,生前是这样,相信现在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相信他宁愿一个人安安静静离开,让所有人慢慢遗忘他才好!要不是为了我跟东子,我相信他老人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想做直播拜师这种事情的”
谢德云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直接落在这次相声大赛决赛上。
“拿了名次之后,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江宁再度沉默下去,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场比赛,他也曾以业余少年组冠军的身份捧走那座金色的奖杯,并想靠着这样的成绩进入凌云社继续学习深造,好让自己能在未来有机会站上更大的舞台,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还能够清清楚楚的记得,被曹奉贤赶走之后的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路上,又是怀揣着怎样绝望的一颗心怀疑起了自己是否该继续努力下去,并远走老城,再也没有出现在京津一带的
当时的谢德云没有接受他,甚至连他的面都没有见一面,也许是因为想不到以后的他们还会有机会因着袁老爷子这条线再见。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被人忽视遗忘,江宁曾是真的有怨的,可是现如今,他也是真的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不想再和凌云社有太大的瓜葛
“能不能拿到名次还是未知数呢!”江宁垂眸轻言,“就算拿到了”他顿了顿,“继续传承相声传统,把我们爆笑汇发扬光大,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当然了,没有地理上的得听似没什么直接联系,可内里的逻辑内涵却是余味深远,谢德云保持着笑意,眉梢却是不自觉偏了下位置,可很快恢复正常。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多少有些压抑,虽说笑声不断,却依旧难掩笑声之下潜藏的尴尬气氛。
离开的时候,谢德云直接打车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摇下车窗,叮嘱过江宁一行一定要拼尽全力才好,随即离开,一骑绝尘。
东子看着车尾的烟气好久,还是略带茫然地看一眼江宁,小声问道:“我怎么没明白,他到底啥意思呢”
江宁没开口,只微微挑眉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
一旁的刘文恺抬手摸了摸下巴,撇了下嘴轻声道:“我要是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