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肉至,江宁和东子互换角色,逗变捧,捧变逗。
互相捣乱互相拆台的捧逗相声,直看得在现场的一众演员和两位评审笑到前仰后合,也在无形之中明白了一个相声行中的传统常识——
三分逗,七分捧,传统相声行对口相声,逗哏和捧哏演员本就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
最重要的是,就连早已熟悉了东子的戚尧和潘雅欣也没有想到,向来憨厚老实常常傻笑的东子演起这一段来,居然也会是个大智若愚的、暗自憋着几分坏的、时不时也会想起拿江宁开涮的攻击型人物。
“攻击型捧哏,这名字怎么样?”
潘雅欣抬眼瞧着在台上鞠躬谢幕的东子,想着他总算也有在台上和江宁平分秋色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戚尧远远看着江宁向台下缓步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洋溢不散。
为了让自家兄弟多亮眼几分,江宁今天也是的的确确卖了力气了。
歌舞类型的节目不常出现争议,接下来的节目一个一个快速走过,却是没成想,江宁的节目比戚尧的节目先一步审过。
这一次的消夏节演出规模虽在,但毕竟演出级别不够,审核其实并不算难。
说是年年都会淘汰一小部分节目,但论演员们的功底以及节目的精彩程度,江宁可是绝对想不到,台下的两个临时评委会在戚尧下台之前叫住她。
刚刚还在为戚尧唱腔的独特和潘雅欣的清新疯狂鼓掌叫好的演员,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连续三年了,这还是三年来第一个京剧类表演节目,难不成就会这么被当场去掉,国粹真的完了?
江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本能地攥紧拳头,心想着不管怎么样,一旦评审宣布戚尧被淘汰,他都一定会带着东子退出这次演出,绝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扭头去看东子时,他胖胖的脖子上唯一可见的青筋崩起,显然和他有着相同的担忧。
潘雅欣的脸色不太好看,一脸的不耐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戚尧脸上的面具将她和台下的世界彻底隔离,看不大清楚她是喜是忧。
她就那么挺拔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原本就是长在那里的一颗幼松。
不太健壮,但依然坚韧又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加以探究,又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靠近的资格。
“这位”台下的评审之一开口,“‘面具美人?’”说话间,唇角带着类似于挖掘秘密的浅笑。
实在是这话过于意味深长,一旁的潘雅欣最先听不下去,压根顾不上礼貌,直接抢先答了句:
“那是她的粉丝们起的!”
对方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欠缺管理,尴尬地咳了咳:
“你们两位是搭档是吧?唱的确实都挺好的。
不过我想,既然一位是唱男一位唱女,有没有考虑过要重新选择曲目,选一段更容易引起共鸣的段子?
我的意思是,对唱类型能更直白的烘托现场气氛,或许能更好的表现国粹京剧的美好?”
戚尧轻轻敛眸,没说话,潘雅欣看她一眼,又不耐烦地抢上一句:
“您说的该不会是表达爱情类型的选段吧?
就和其他的文艺节目没什么区别,爱情只是戏曲选段的一种,包含在所有类型里,并不是唯一能表现国粹的精华和美好的类型!”
潘雅欣其实真没有嘲笑这位评审无知的意思。
她只是有些看不惯对方看着戚尧时的那种怪异眼神,以及听来像是指导,其实就是高高在上的指手画脚这种态度。
京剧是国粹不假,但不代表京剧就比其他的文艺类型高贵多少。
可即便是这样,国粹传承下的戏曲演员,也该有保留自己舞台尊严的权利!
此时此刻,义正言辞的潘雅欣气场出奇的强大,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会有演员敢在现场这样顶嘴,先前未散的尴尬明显又甚上几分。
但毕竟自身是外行,对方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去接潘雅欣的话,停顿片刻,只好又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状似平静的假笑去看戚尧,似乎是随口问道:
“这位演员,你脸上的这张面具到正式演出的时候不会再继续戴着了吧?
毕竟这副模样,会给现场观众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这么漂亮的姑娘,没理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吧?”
戚尧抬眼望向对方,半晌平静的回答:
“戏曲演员的脸属于剧中角色,到了正式演出那天,为了深入角色,也为了让观众更深入情境,我们两个都会化好戏妆穿好戏服,给观众们更好的体验。”
声音不算大,但刚刚好够每一个人清晰明了的听到。
力度不算重,但确是笃定万分不容置喙——
如果可以,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关注到戏曲本身,而不是本不必要的去挖掘演员的一点一滴。
潘雅欣憋着笑轻轻拉住戚尧的手,扬起下巴骄傲的附和一句:“没错!”
江宁和东子同时扭头对视,嘴角的笑意透露出他们心情的忽而放松。
其实重要的从来不是演员在面对无理要求时有没有妥协,而是可能的妥协是否能为表演加分,以及让观众们更好的去了解演员所表现的艺术形式。
如果不能,妥协本身将毫无意义。
明显被挫败的评审想来也是火了,他的脸色大变,一路黑了个彻底。
刚想发火,另外一个评审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