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之夜悄然过去,一切恢复往日的平静,易得阁三层的阁楼上,只有方映妍一人独住,其余人等皆留在忆荣山庄治理蛇伤。连日来,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转转反侧,痛不欲生,始终无法接受娄式杰已死的事实。
三日后的清晨,她坐在平日里练习吹笛的阁楼之巅,孤独地吹着笛子。原本她吹奏的是近魔音,有无数鸽子闻声而来,可是吹着吹着笛声渐渐变得哀婉凄凉,形成另外一种旋律,旋律之中有无数的思念和忏悔划过,连鸽子也被这哀伤吓跑了。
她多么希望过去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转身他便好好地坐在身侧,永远如太阳般鲜活耀眼。这一次,她终于深深体会到父亲所说的一切,这果然是条绝路,而且不能回头。莫子老师的话无数次的在耳边响起,灭情绝爱,到底如何才能做到灭情绝爱?一个娄式杰死了尚且如此痛苦,更别说将来的至爱,倘若要大义灭亲,简直无法想象,什么灭情绝爱,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时,一股暖意从身后袭来,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我是来给天女送花环的。”
这声音?她猛地转过头去。
“娄式杰?”她不可思议地喊道,仿佛做梦一般,睁大了眼问:“你,你不是死了吗?”
少年目光如水,眼角含笑,并不急于回答,而是亲手将用野菊花编织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再小心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
方映妍急不可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开始寻找:“伤口呢?伤口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找了。”娄式杰闪着快活的眼睛解释道,“刀是假的,只是抹了点mí_yào。”
“假的?”她惶然失色,愕然问道:“莫非这一切都是阁主策划的?”
娄式杰点头:“对,这是最后一次大考。而且,你赢了。”
“可是我并没有得到真的鱼肠剑。”
“根本就没有什么剑,阁主只想知道有哪一个文者配愿意为他的文者去死。”
“为什么?”她吃惊反问。
“很简单,如果那个唯一看见你真容的男人都不愿意为你去死,说明你的魅力还是有限。”
“可是,我只得到了十几棵蕙草。”
“那又怎样,她们的文者配都活着,再多的蕙草也没用。”
哈,原来如此。这么说,自己真的就是天女了?!方映妍突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忽觉将有千斤的重担压下来。冷不丁望见前方月桂树下的屋子和屋外漫天的白鸽,她眸子一亮,伸手摘了花环,转身便往外跑。
“你去哪?”娄式杰追问。
“去找莫子老师……”
娄式杰大惑不解,望着她飞奔下楼的身影,实在摸不透这些女人的心思,不过一想到自己帮她当上天女倍觉骄傲,呆呆望着阁楼下的空地发笑,想象着他俩与阁主一同登顶接受朝拜的那天……
“弟子求见莫子老师!”
月桂树下一座平房内,莫子正闭着眼睛静心打坐,闻言示意童女让她进来。
方映妍虔诚跪地:“莫子老师,弟子一不小心夺了头名。”
“恭喜!”莫子淡淡说道,目光永远波澜不惊。不过她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像她这样的品格乃是上上品,而三位文者配之中就属她的文者配最为上心,眼神也最是澄澈,是个能够为人带来好运的人。
“可是我并不知该如何征服男人。”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诱惑,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但我更不知如何灭情绝爱。”
莫子老师沉默了,望着窗外的白鸽出神,半晌方道:“如果你找到了方法,记得来告诉我……”
方映妍愕然抬头,原来这是一个未解之题,连莫子老师都做不到,那么这四个字还有什么意义?她心中一阵恐慌,一时呼吸急促,不觉摇头道:“不,那我不当了,我不当了……”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路吗?”
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顺势回头,不由吓了一跳。来人头戴青鸾面具,神骨飘潇,倜傥出尘,可是,这身形模样声音像极了父亲,莫非他真的就是阁主?却又不敢当面认亲,只好选择噤声。
“贫道见过阁主。”莫子适时起身拜见。
“师姐无需多礼,请起!”来人和声回道,对莫子极为尊重。
“恭喜阁主喜得天女,可喜可贺,想来,距离上一位天女已逾三年了。”
方映妍闻言诧异,原来这天女不是每年都有的,这是何故?
“有劳师姐!”
“天女之兴,乃是我阁之大事,弟子日夜用心,殚精竭虑,唯恐有负阁主所托。”
此时,方映妍方才恢复些理智,盈盈向阁主行礼:“弟子,拜见阁主!”
“你随我来。”
阁主说完,与莫子拜别,转身离去。
方映妍叩谢莫子老师,跟随而去。
二人一路缓行,所到之处皆是行礼、退让之人。显然,这的确是易得阁阁主,难道他真的就是父亲?她不敢去想。
二人一同登阁上楼,穿越重重朱门,来到闲人莫入的第三层西偏阁,一同进入一间密室,身后的门也随之自动关上。
阁主一摘面具,转身,露出一张神情悦然的脸。
“父亲!”方映妍看清了脸,当即惊喜喊道。
“妍儿,我的好女儿!”方承远张开双手,欣慰地迎接女儿入怀。勇夺头名,绝对是这个女儿给他最大的惊喜,他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上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