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妍背了行囊,远走檀城边界。可是到了边界,却又不肯向前,打马转了几圈,终于又折返而去。
她一路奔向檀城城区,找了个地方拴马放行囊,自去街上闲逛。眼看街上杂耍遍地,美食满眼,想买却没有银两,转身去当铺当了一支金钗,换下来一些银锭,开始大肆吃喝。
她吃饱喝足,又开始爬楼,爬到一座座高高的屋顶,一步一回望,像是在寻觅什么。待到爬到最高的酒楼,俯身瞭望这座城,万千景色映入眼帘,那个一直都在寻找的东西终于变得清晰,一张故友的脸。
她想,自己已经站的这么高了,为什么他还不来?他可还活着?可还饱暖?……
这样想着,忽然记起他和凝霜的苟且之事,又觉得无比嫌弃,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惦记那个人。
她失落地坐在酒楼的屋顶上,像一只丧家之犬,无比落寞寂寥,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不明白,明明自己一直都在努力,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个孤家寡人,无家可归。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短笛,吹奏从前惯听的曲子,莫名就吹到了近魔音,大概只有这首曲子才是他们彼此最熟悉的旋律。
曲调自屋顶散开,蔓延至四面八方,不知不觉竟引来一几只白鸽飞旋。白鸽环绕,将她围在圆心,映射出一位孤独的旅者。
这时,她忽地回神,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即刻改奏它曲,白鸽随之消散。
天渐渐黑了,她从楼顶爬下来,开始寻找栖身之所。穿过黄昏的街巷,走遍燃灯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毅然转身,回到刚才最高的那座楼——檀城赋,檀城最好的酒楼客栈。
是夜,刺史府正房内,奚越伺候公子安睡,满面愁容。他没想到,原本想让公子安抚她出门,不想竟被他撵走了,顿觉无语至极,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徐为任脱了外衣正欲安睡,见他赌着气一言不发,心知有愧,劝慰道:“有些事强求不来。”
奚越不理,自去干活。
“我赶她走,是为了更好的迎她回来。”
徐为任自说自话,面上是在安慰他,实际又像是对自己的安抚。
“可是,她哪里是能回头的人?”奚越忍不住回道。
“不回头便罢了。”
奚越赌气道:“我无所谓,反正谁当我们家夫人都得伺候,多受点气而已。”
徐为任笑道:“瞧你说的,谁敢给你气受?”
“我本来就是个出气筒,公子不顺意了使劲作践便是。”
“谁作践你了?这些年待你不薄吧?”
“等你随便娶个女人回来,你自己不高兴,还不是我跟着受气,腹背受气。”
“娶她回来你就高兴了?”
“我高不高兴不要紧,您最重要,您高兴了全府上下都跟着高兴。”
“谁说我要娶她?”
“你不娶,自然有人娶。人家回去路上随便拣个什么公子大侠,这辈子也就妥了,也轮不到咱们惦记。”
“你就这样稀罕她,不如我替你们撺掇撺掇。”
“公子竟拿我笑话,我一个奴才哪配得上啊,只可惜夫人她老人家头发都白了,手底下还没落着个孙子孙女。夫人下次若再问我,我可实话实说了。”
“你敢!”
“反正也没戏,说也白说。”
“滚!”
奚越便顺势乖乖滚了出去。
他一走,屋里倒冷清了下来,徐为任一人躺在床上顿觉发慌,脑海中满是那个人的影子,她的笑,她的哭,她的生气,她的舞姿……尽数淹没脑海。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绝,万一这一路遇上什么麻烦,万一她回江宁真的嫁人了……
混乱的夜,胡乱熬过。
翌日晨起,徐为任迷迷糊糊起来梳洗,刚坐下吃早餐,门外覃怀来报:“公子,接到周浚传讯,方姑娘并未归去,现下正在城内。”
徐为任一听,立刻停了手里的粥问:“在哪?”
“檀城赋。”
徐为任随即起身,二话不说,大步出门而去。
覃怀陪着他来到客栈外,见到周浚。
“人呢?”徐为任张嘴便问。
周浚指着大堂内一个来回游走的店伴道:“在那。”
二人循声望去,果见一个店伴着装的小伙计来回捧着茶盏殷勤伺候前来吃饭的客人。
“走,会会。”
徐为任一声令下,三人大踏步进店。
店伴是方映妍今早好不容易弄下的营生,有了这个营生便有了栖身之所。为了能叫老板满意,她干活极是卖力,但凡有新客进门定然第一个迎上去接待,伺候的既体贴又周到,叫人挑不出毛病。
彼时她刚捧了一碟菜品为顾客进店,一见是熟人忙转身躲了开去,由着别的店伴去伺候。
果然有店伴上前迎接,见三位衣着不凡,知是贵客,笑容满面,礼貌至极。谁知为首那人却直指方映妍道:“叫他来伺候。”
店伴心中奇怪,却也笑脸应承,转身去叫方映妍,“喂,叫你呢!”
方映妍原想避着,没想到竟来这一出,只好上前接了,依礼请座。
店伴这活她早干过几回了,因而倒也顺手拈来,只是没想到姓徐的这个脸皮如此之厚,才过了一夜便主动送上门来,找不自在,莫不是来咋饭碗的?
她娴熟地将他们安引到东隅靠窗一角,摆上茶盏,沏好热茶,兜里取出纸和笔,开始记录他们所要的菜式。
“三位客官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