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圆月穿透窗户,照进寂静的屋内。
一个全身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躺在锦被里,无声无息。时间流逝,当她终于被痛感激醒,发现自己浑身缠着白色的纱布,无从伸展,只要稍微动一下,便觉浑身如破碎般疼痛。
“别动。”一个清冷的声音暗道,伸手按住她微颤的手臂。
女子缓缓睁开眼,一张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浚哥哥……”她无力喊道,浑身虚弱的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周浚没有回答,只轻轻替她捏好被角。
“徐将军呢?”
“他有急事先走了。”
方映妍绝望地闭上眼,再也不想面对世上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已经毁了,一朵鲜花还未盛开便已凋零,这便是莽撞的代价。那么为了纪念这份莽撞,该有眼泪先行。
一个嘤嘤的声音划破暗夜孤室,哭声像夜漏一样嘀嗒传来。
“别哭了,泪水流到伤口,更不容易愈合。”
周浚适时拿起丝巾替她擦拭眼角的泪花。
他沉默良久,终于决定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你不该来的,像你这样的女子就应该早早嫁人,相夫教子,硬生生掺和进来只是无谓的牺牲。”
“可我想来。”她倔强回道,“我总想向你们靠拢,却发现离你们越来越远,最后竟成了死敌。”
“其实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局面,只不过你自己没有认清罢了。”
“我也想要嫁人的,可是我被骗了,骗的彻彻底底,我讨厌江宁,讨厌那里的一切。”
“别任性了,养好了回去接着再嫁,总归有人接受你的。”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说完眼泪再一次喷涌而下。
周浚听不得别人的哭声,尤其是女人,那会让他想起他杀人之后别人绝望的眼,在经过最后一次努力擦拭后,他终于感觉到一种无助,无奈离去。
他大步走出房间,直接去找医师。
主治的大夫是他们的随行军医,姓林。
“林医师,王妃的伤势如何?”
林医师恭敬回道:“周护卫请放心,这位娘娘不过受了些皮肉之伤,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周浚眉头一皱。
“只是左脸颊受到了迎面攻击,深入肉里,即使愈合也会留下伤疤,影响容貌。”
周浚微微一震,沉默片刻问道:“可有应对之法?”
老医师一捋长须,缓缓回道:“常人怕是已江湖上有一味神药,名叫玉露红花膏,产自西域,对治疤痕有奇效,乃是当今世上唯一可以祛疤的良药。”
周浚眼前一亮,刚要询问如何获得,却被对方打断道:“只可惜此药需在受伤后三日内使用,否则即使得到了也是枉然。”
“红花膏在哪?”周浚声音变得急切。
“雍县穷乡僻壤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神药,但是由此向东七十里的恒川,有一个叫做青山盟的组织,想来阁下应该听过。”
周浚回道:“青山盟乃江湖第一门派,鄙人岂能不知。”
林医师点点头:“恕老夫直言,青山盟高手如云,如果没有重金去求,最好还是别趟这趟浑水,毕竟这是别国的王妃,摊上这样的事没死就算不错了。”
“我知道,这几日就有劳林医师替我照顾她,我去去就回。”周浚说完转身便走。
“哎,等等……”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林医师脸上疑云密布,这是何解?
……
第二日凌晨,周浚带着满身的血痕敲开了林医师的门。
他掏出一盒珍贵的药膏递给他道:“快点用上吧。”
“是是是。”林医师双手接住。
“注意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徐将军。”
“是。”
林医师极为聪明,纵然心中有万种疑虑也都归于无有,自去料理自己的活计。
他刚转身,周浚便无力地瘫在榻上,疲倦地闭上眼。最后一次,他想,最后再为她努力一次吧,等她养好了回国嫁人,便老死不相往来,永远不要再见了。
是夜,汴州襄王府内,徐为任一路风尘仆仆,才刚赶到。
襄王面色沉郁,暗暗问道:“事情为什么办砸了?”
徐为任不紧不慢道:“走漏了风声。”
“何以见得?”
“有三点,其一,假王妃,当初是真王妃主动邀请娘娘一同茶话,最后却临阵脱逃,不合常理;其二,靖安王所带精锐个个都带了最好的装备,金丝软甲外罩防身铠甲,我们耗费数万只箭外加一整只突击队方才屠杀了这批人,可见准备充分;其三,靖安王离开后,他的桌上放着一个桃。”
“这么说来,疑点在那批送餐的下人或者厨师身上。”
“对,所以手下当场就摁住了所有有关之人,严刑逼问后,倒是抓住了一个,只可惜却断了上面的线索。”
襄王眉头一舒,缓缓道:“如此说来,若不是你及时追捕得当,恐怕功亏一篑。”
徐为任即刻拱手:“微臣不敢居功,不过现在至少还有八万金。”
襄王不置一词,对于这个结果显然不太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徐为任接着又问:“那三县给他们吗?”
“父皇的意思,赎金到了便予归还。”
“是。”
秋日的暖阳如火,树叶渐渐泛黄,片片落叶随风而逝,铺满了整座庭院。一簇簇金黄的野菊花悄然绽放,盛开在庭院的每个角落,间或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