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族百姓迁徙他乡,亲人远去依依不舍。
此场景见者动容,赵整的歌声更让人触动。
这位风雅之士一边抚琴吟唱一边有意无意地瞄着苻坚。
其歌词中“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让人蹙眉深思。
词中之意众人都很明白,包括苻坚也很清楚。
这是劝告自己,如果将本族人迁徙远处,徒留异族在京师,一旦有危难发生后悔不及。
不过苻坚此刻却笑而不语,神情颇为自信。
在苻坚看来,赵整的这种顾虑完全多余,根本不可能发生。
不过对于了解过这段历史的冯雁来说,却是另一番想法。
实际上,赵整指出的是秦国民族融合和文化融合中的一个结构性缺陷,秦国疆域内除氐人外的异族人,尤其是原先属于燕国的鲜卑人,还没有建立起“大秦”这个国家认同意识,他们内心还认为自己是燕国人或者鲜卑人,与氐秦并不是一条心。
而苻坚的这种过于自信的严重麻痹思想,使这个至关重要的国家认同意识,在大难当头之时会变成一个特别棘手的问题。
容易祸起萧墙。
氐人繁衍数代以后,或许能够增加对镇守地的控制,但谁能断定氐族政权会坚持到那个时候。
……
一场催人泪下的告别之后,众官员纷纷返回了官邸。
在京兆尹府,此时有四人正围坐一处探讨着。
一人正是京兆尹慕容垂,其余三人则是慕容垂的三个儿子,三子慕容农、四子慕容宝与五子慕容隆。
三子慕容农正在劝说父亲慕容垂:
“阿翁,我四年前曾说过,自王猛死后,秦之法制,日以颓靡,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今又迁徙本族之人至远地,关中地区外族甚众。此乃绝好之机会……”
四子慕容宝此刻也插话道:
“阿翁,你可记得修建殿堂一事?”
慕容垂淡淡说道:
“所指何事?”
“孩儿指修建太极殿一事。当初,原赵国(后赵)匠作功曹熊淼见到苻坚,曾大肆介绍原赵国宫室器物的精美和奢华。王猛在的时候,熊淼敢如此行事恐人头不保,但天王苻坚却闻言动心,任命熊淼为匠作丞,大规模建设、大手笔制作,数年间多座金碧辉煌的厅堂馆所拔地而起,金银制作的奢侈品应用而生。天王苻坚开始迷恋美娘子、愈发奢靡。”
五子慕容隆见二位兄长侃侃而谈,心有不甘也建言道:
“如今的秦国不比当年,吏治**,官员昏聩。曾记得幽州蝗灾,天王苻坚派官员前去灭蝗,结果毫无成效。但当地官员却称,幽州粮食大丰收,产量不减反增,他们解释是蝗虫不食桑麻、大豆及五谷,且从未到幽州境外。稍有常识之人都知道,蝗虫哪有不食庄稼的?官员造假欺君,苻坚却不以为意。如此荒废法治,恐统治不长久矣……”
“四弟所言极是!清河公主与慕容冲自从纳进后宫后,天王终日饮酒作乐,长此以往,苻秦王朝定然颓败,阿翁应结纳天下英才为我所用,早做打算,复国之举指日可待也!”三子慕容农殷切劝道。
慕容垂听了几个儿子的话语,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道:
“为父还是那句话,天下事非尔等所料想。再者,天王对我慕容家族不薄,岂能行忤逆之事?”
“阿翁,机不可失啊!应早做打算才对!”
“阿翁……”
“住嘴!以后不可提及此事!”
……
此刻,冯雁也回到了牧场,正好碰到从建康归来的赵谦等几位队员。
赵谦见到冯雁一脸沮丧地说道:
“教头,我等有辱使命!”
“没有成功?”冯雁皱眉问道。
“是啊,我等潜伏在司马道子府前,等候多日寻得良机,于是射向此人,却不想,这家伙竟内穿软甲,只受了轻伤并未夺其性命,随后我等趁乱逃走。过了几日本想故技重施,无奈此人严加防范,总有多名护卫贴身保护,见无机可乘,只好回来了。请教头治罪!”
赵谦说着大礼跪拜下去,一边抽泣一边磕头不止。
几名同行的队员同样如此,脸色晦暗,呜咽痛哭。
冯雁长叹一声俯身扶起几人劝慰道:
“无妨,司马道子贵为皇弟,想刺杀确实很难成功。你等不必自责!”
……
过几日要去往扶风郡任职,冯雁觉得最近几日有必要去秦岭作坊看看,顺便打打野味调整一下心情。
次日,冯雁带着赵谦几人以及常青、左腾、十八侍卫一起去往秦岭作坊。
临行前,冯雁嘱咐众人带上弓箭。
来到作坊后,众人巡视了一番,此时的作坊已经完全走上正轨,几间大型木制房屋分别制作不同的商品,然后运至河边的仓库,再用船只拉到长安店铺。
小河对面一排排牲畜木棚整齐排列,不时有牛马羊猪的叫声传来,更有骚臭味扑鼻而入。因牲畜棚位于河流对面并有山风徐徐吹来,带走了不少臭味,否则对面工匠及劳工怕是很难入睡了。
正值夏秋之际有味道是很正常的,到了冬春季基本没有味道。
工匠及劳工们在各自的作坊忙的不亦乐乎,老梁、蔡同、蔡术、郑桦等工匠头领分别管理着不同的作坊,陈二带来的十数名原山寨兄弟则负责安全与秩序。
凡是身形健硕、武艺不错的兄弟都在牧场操练技战术及武力,包括方山带来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