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如同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守在太子跟前,警惕地盯着元熙。
燕帝冷声道:“孙院判,上去给太子诊治。”
他说的不是废太子,而是太子,这其中的意味十分的明显,元熙听在耳朵里,只觉得特别刺耳。
若是以前,燕帝原谅太子与否,对他并无特别的妨碍,甚至他还一度拿太子来做挡箭牌!
但现在,燕帝的原谅意味着他相信了刚才锦儿所说的话,关于元熙的那些控诉!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孙院判赶紧过去给废太子诊治,片刻后,脸色凝重地禀报燕帝,太子服的的确是毒药,虽然发现得早,已经服下了无数解毒剂,可毒入肺腑,怕是救不活了。
燕帝和长公主面色俱是一变,柔妃却面沉似水,像是十分的惋惜。
长公主着急地问:“孙院判,你的医术这样高明,一定能另外想到办法的,对不对?”
孙院判定了定神,说:“这……只能再用解毒剂,看能否拖延几日,不,或许几个时辰,微臣实在没有把握。”
说完,他提笔开了张方子,交给一旁的太监,燕帝挥手让他退到一边去。
废太子突然在一旁说起胡话来:“父皇,父皇——救救儿臣!”
长公主看了一眼废太子混沌的眼神,心中一酸,回到燕帝跟前跪倒在地,央求道:“父皇,您救救太子哥哥吧!”
燕帝阴沉着脸不说话,孙院判已经给太子判了死刑,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他还是主动走到太子的身边,此刻,太子的整张脸都泛出一种死气,显然已经是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候,顾澜烟上前一步,轻声道:“太子殿下,你有什么委屈,都跟陛下说吧。”
这到底什么意思?!这个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她就是在找一切机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元熙不由暴怒,但他在燕帝的面前,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只能厉声道:“顾澜烟,你说什么?!”
顾澜烟语气十分平静,不过抬起眼皮,淡淡道:“三殿下,我不过是说太子这些日子受苦了,不然也不会服毒自尽,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元熙自觉失言,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来。
顾澜烟眯起了眼,轻声细语地:“太子,你看,这是你的父皇,你的冤屈,正应该向他诉说才是!”
太子看着顾澜烟,从那双清澈的瞳孔里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几乎觉得每一个呼吸都是艰难的,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良久,他好像清醒了许多,转头盯着燕帝,半天才从喉咙里吭哧吭哧发出几个音节,“父皇——”
他显然认出了燕帝,虽然明知道他已经疯疯癫癫,神智时好时坏,但见他能够把自己认出来,燕帝还是高兴得很,点点头道:“是朕。”
废太子放声大哭起来:“父皇——”
接着便要挣扎着起来给燕帝磕头,燕帝一把摁住他:“不必了,你身子虚弱,别乱动!”
废太子双眼通红,惨白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人色,泣道:“父皇呀,您可来见儿臣了,我真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呢!”
燕帝难得露出感动之色来,说道:“这不是见到了吗,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告诉父皇,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废太子似乎想要开口,可是一开口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长公主生怕燕帝厌恶,连忙拿出一块自己的帕子去替他遮掩着,谁知一团乌黑的血从他的喉咙里喷了出来,沾染了那帕子,将一朵红梅染成漆黑的颜色。
长公主双腿发软,惊呼道:“父皇,您看,太子哥哥他怎么了啊!”
在场有眼睛的人全都看到了,孙院判摇了摇头,太子这是已经毒气攻心了,怕是没多少时辰可以耽搁。
燕帝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舐犊之情,面上露出哀伤之色。
废太子勉强止住咳嗽,却道:“儿臣不知道当时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真的不知道……”
刚刚说完一句话,又吐出一口黑血来,燕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柔妃连忙道:“陛下,还是赶紧让太子下去治病才是!”
燕帝这才如梦初醒,道:“孙院判,交给你了,一定要想法子治好太子!”
孙院判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他是大夫,不是神仙,哪里可能救得活一个毒气攻心的人呢?
但在燕帝面前,他半句话也不敢分辨,赶紧让人抬着太子离去。
燕帝目送太子离开,猛地回过头来,盯着小顺子:“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太子哪里来的毒药?!”
小顺子满脸泪水,控诉道:“陛下,奴才从八岁就跟在太子身边,太子吃什么喝什么奴才都是经手的,可是关在别院里这半个月来,吃的饭菜都是腐坏的,变质的,太子从小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些。
更何况乳娘被赶走之后,太子妃只能自己照顾皇长孙,但孩子想要喝一碗米汤都必须太子用自己身上的玉佩来换,太子何等的人,怎么能不生气、不伤心呢?
奴才为此,曾经多次向那些护卫苦苦哀求,换来的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您看!”他把袖子全部卷起来,只见到身上伤痕累累,十分可怕。
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痕,长公主吓得倒退了半步,顾澜烟一把扶住了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绪,声音很低:“公主小心才是。”长公主愣了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