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羌笛的都城真不如荣城那般繁华,只是在一片沙漠之中竖起了一块玩乐之所,被战火纷纷摧毁,丝毫没有反抗之力。李翰的军队进入羌笛都城的第一天,便进行了一场大清洗,将这些残杀同胞的野蛮人全部清除。韩金世的人却并没有进入都城,他们只是在都城之外扎下了营,当天请帖就送到了李翰的手上。韩金世决定要请他喝一盏茶,于申时在草原之上和他好好的品一品。这大概就是李翰占据了都城,而韩金世要同他分一杯羹,递出的一条尾巴,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鸿门宴。
黄昏降临,李茂毅带领的人已经入驻其中,宁柏和孙豹已经带着人去接手羌笛的防卫部署,以防止反扑。李翰只是支会了亲卫兵,便独自驱马去见韩金世。
以前认识他,不过是从字里行间去描绘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用兵如神的将军。几次战役的合作,他那与生俱来的强者魅力,算无遗策的智慧,让李翰钦佩。更让他觉得难忘的是韩金世审时度势,取舍有度,用兵设计绝不含糊。
月亮出了个牙,黑夜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寂静如同这荒漠中的黄沙,只有冷风在不断地吹拂。远远的,乳白色的帐篷泛着微黄,静静地矗立在草原上。李翰下了马,没过小腿的绿叶软软的,摩擦着他的战靴,一步一步向帐篷走出。
还未揭开帘幕,就听见有人在唤他,黑夜之中的一个黑影正端坐在远处,李翰猜想那就是韩金世,提腿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他的一身白衣。活像一缕孤魂,在这样杀伐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凄凉。
“韩将军,不知道是在为谁守丧,家中可有变故。”
他损他几句,韩金世并不会在乎,连日来共同拟定战策,免不了吵架拌嘴,挖苦逗乐。
“李翰,你站在这里,看着满目苍夷的大漠,就没有些许感慨。”
“不过是水土差了点,不养人。”
“依我看来,这样的环境,倒是最容易磨练战士的。若是这一战,敌我双方都用上些计谋,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安坐在此,共同品茶了。”
李翰接过茶杯,细细呷了一口,是上好的雪尖,闻之清淡,品之微苦,回味却是甜了。
“你这茶倒挺好,前几日都藏着,打了胜仗倒舍得拿出来了。你怎么不进城,在这么个破地方呆着。还等着我抓了羌笛王,送到你面前不成?”
韩金世骨节敲了一下木几,轻轻哼起了小调,曲调悠扬,像是江南的采莲曲。
“若是羌笛王落在我手上,可不会轻易让给你。等我先拔了它的皮,抽了他的筋,打压这些蛮夷的气焰,叫他们还敢对中土有想法。”
“杀了羌笛王,然后呢?”
“自然是要回去的,这一次损兵折将,也不好和叔父交代。”
“然后仍有羌笛人推举出新的王,再一次凝聚力量,卷土中原。或者将羌笛的土地。让给北胡或者百越,共同瓜分,增加实力。”
“定然不能。不如在此设立节度使,制约各族蛮夷。”
“以谁的名义?莫非还是李大帅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前一个不行,后一个不行,你想怎样。”
“我想,当然是将羌笛收入囊中。”
“想都别想,我打下的领地,凭什么白白地让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没得谈。”
“既然你都不同意,那我们不如将羌笛王请回来,议和如何?”
“他一个败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谈议和?”
“凭他现在仍然是羌笛各个部落的首领,仍然能建立起一只听从于他的军队,他就有这个资格和我们和谈。你不妨想一想,羌笛这一次被我军重创,元气大伤。羌笛王被我军阵势威慑,已经见识了中原军队的实力,有生之年怕不敢生有反心。与其重新选一个不知底细的新王,不如就让这个残废乖乖地请回来,顺理成章地压制了羌笛的野心。”
“这……”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你要换上位者,何其简单,不过是拉下马,换个人而已。你可换得了这羌笛辽阔荒凉的土地,可换得了这些蛮夷人,可换得了他们的信仰和领域。换一人易,换千万人难。难道还能将他们杀个干净。自然是要做出让步的。”
李翰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这么一来连连征战不就成了笑话。如果不议和,就要有人管理羌笛人,可这些没有教化的野蛮人,有那么好管理吗?听调不听宣,白白浪费资源不说,还收不上赋税,简直就是坐守围城,含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已经想好了?”
“尚未。我只是核算了一下我军的伤亡人数,几乎去掉了四分之一,余下的人手几乎不能抵挡得住余下的蛮夷。加上长途奔袭,已经是人困马乏,若是长久坚持,并不会有什么好处。利益权衡之下,做出的最优选择。”
“可议和,不过……”
李翰和韩金世商谈了议和的条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夜,韩金世让李翰就在此住,李翰却说军中走不开。如果有酒定要和韩金世一同喝喝,只是行军打仗期间,滴酒不沾,戒律守得比和尚还要严苛,实在无从劝诱。
议和之事和李茂毅商谈了许久,僵持之下终于进行。李翰提出的一个要求就是要呼和一族全族为死去的战士陪葬。虽然羌笛王始终不肯松口,若是不能护佑臣民,他的威信就会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