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爷玩味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是珩穆以前不太愿意主动靠近的人,行伍出身,位高权重,对游手好闲靠祖宗蒙阴吃饭的八旗子弟态度模糊,家产田产在朝廷败落后,成了军阀的囊中物。
余爷只求财,表哥舍财求安,比起其他在钱五爷之流地盘上苟且的旧族人,表哥一家是幸运的,他们又开始盘算着东山再起。
但是,无论表哥一家如何费尽心机,都没办法近余爷的身,钱五爷穷奢极欲,投其所好太容易,余爷难以捉摸,连阿玛都不清楚他心底到底想要什么。
珩穆得知,田齐和余爷认识,甚至能使唤余爷去摆平麻烦的时候,心里并不诧异。
蔺卿稚坐在自己手边,刚才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现在都还没有平复心绪。
余爷被唤,失神片刻,才回过神来继续说:“嗯,田齐为了准备去花旗国的事情,从早忙到晚,照顾杰克的任务,就由会长夫妻自然而然的接过去,尉迟阳会洋文,家里在花旗国也有亲戚,他义不容辞的跟着田齐东奔西走。”
“等花旗国的名额定下来,已经过了两个月,她一休息就去探望杰克,杰克已经成为了一个鞋店的学徒,田齐看他有好去处,说了安慰的话,而且告诉杰克,自己很快就会去花旗国求学深造。”
“杰克就说希望在田齐离开东瀛之前,请她吃一顿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田齐一口答应下来,却不想在同一天,尉迟阳也在游船上设宴,准备给田齐办送别宴,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同一天同一个时间,田齐回去才知道会长夫妻已经答应尉迟阳,帖子都发出去了,而自己又答应了杰克。”
堂而皇之的坏,是孙奇贵的写照,跋扈嚣张的横,则是眼前这个女人。
横得让人心悦臣服,他还是第一次见。
孙奇贵知道对方是个难琢磨的,能打伤他又不是一味的生杀夺予,像拔了毒蛇的牙,被残忍对待的毒蛇心里反而没有憎恨的情绪,他哈哈大笑,挥着草草包裹的手,真的没有这么欣赏过一个人,太对他胃口了:“少堂主,要是日后觉得小白脸不得劲,孙某愿意自荐枕席啊。”
什么?
“荒唐!”珩穆厉声呵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刻的愤怒。
珩穆气得七窍生烟,田齐并不觉得被冒犯,孙奇贵调侃一句,自己甚至能笑着回敬一句:“我就喜欢年轻漂亮干净的,孙队长怕是要重新投胎一次才能入我的眼呢。”
“哈哈哈。”孙奇贵又笑了,笑得开怀,舒畅,笑够了,他大手一挥,带着弟兄退出了包厢。
他来去匆匆,惊动了整列火车的人,走的时候也莫名其妙,田齐在人走之后,一直皱着眉不语,她怕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嘟嘟嘟。
一阵敲击声引来她的注意,田齐循声看去,孙奇贵正凑在车窗外,把手肘当手指用,敲打着玻璃示意她拉开窗户,看到她回身,立刻让身后的随从举起手里的东西田齐晃了晃。
确实是个疯子,田齐想。
与她冷静习以为常不同,包厢里的珩玉和珩穆倒吸一口凉气,盯着车窗外诡异的人,田齐心头一凌,走过去单手把车窗往上推。
“孙队长的践行礼,真是相当别具一格嗯。”田齐一开窗,孙奇贵的随从就把手里的一篮桃从窗户塞进来,正好搁在包厢嵌壁的小桌子上,她诧异的看着果篮,不忘调侃举止让人匪夷所思的家伙。
“礼轻情意重,少堂主笑纳。”孙奇贵仿佛送走一个相识多年的好友,他不舍的语气让珩玉和珩穆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压都压不住。
田齐眼神未变,拿起一颗桃子,沉甸甸的,在手里抛了抛:“他日回来,必定送孙队长一筐首乌。”
“首乌?”孙奇贵乍一听不懂,火车鸣笛再起时,终于消化了田齐的话。
他又开始哈哈大笑,并退后了两步,火车驶离稻县车站的时候,车厢里紧绷的气氛才突然松懈。
最先喘气的是地上的姑娘,她缓缓抬起头,田齐这才开始正视她。
凌乱的头发遮住这人大半的面容,她皮肤有点儿粗糙,可见的眉目精致漂亮,两道紧蹙的剑眉圆润晶莹的大杏目,鼻子玲珑挺拔,长眉比一般柳叶弯弯的女子更英气,上唇自然呈菱形,稍稍上翘。
一个可人儿。
田齐视线渐渐下移,自尖下巴往下看,看到的东西,又把她之前的推断给彻底打翻,又疏忽大意,招惹了一个雌雄莫辩的家伙。
颓坐在地上的人,看不出年纪,他抬手把遮住脸蛋的乱发往后一抹,整张脸蛋都暴露在田齐面前,好了,她可以从外貌判断年纪了。
这人也就是个十七**的孩子,元宝领的旗袍很好的遮掩了他的特征。
“你是谁,又怎么看到孙裘是怎么死的。”田齐为自己的疏忽开始不着痕迹的补锅,从了解地上的人开始。
“我叫蔺卿稚,之前跟着戏班在孙老爷家唱戏。”他喏喏的回答。
坐在床上的珩玉一下就绷直了身子,好奇的托腮等着这人继续,而站在一旁的珩穆则一脸阴沉的盯着桌上的一篮桃子,反复在看什么让他厌恶透顶的东西。
蔺卿稚抬头看着田齐,似乎在等她发号施令,田齐从善如流道:“你继续说。”
蔺卿稚的故事不长,也不短,他今年18岁,是个孤儿,离开自小摸爬滚打的戏班后,一路流浪,遇到了现在的戏班老板,为了混口饭吃,他当了一个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