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礼后,皇帝拉着秀兰在上首入座,然后分别给她介绍:“夏起你见过了,已经升了司礼监。这是黄国良,内官提督太监,掌内宫礼仪及各处人事,以后你若是缺人手、或是哪个宫人内侍不听话都可找他。”
秀兰仔细打量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太监几眼,见这黄国良身材瘦小,面容却白白净净,看起来约有四十许,戴着官帽穿着蟒袍,一脸的奸诈小人相,比夏起还像恶太监。
那黄国良正站起身再次给秀兰行礼,口称:“一直无缘拜会娘娘,今日一见,娘娘果然仪态万千,才知陛下缘何这许多日子连西苑的门都不肯出了。”声调又尖又细,旁边的夏起和章怀云等人听了他的话却都一起笑出来,显然很给他面子。
连皇帝也不曾恼了,只是指着他说:“你这老货越发爱耍贫嘴了,今日必得罚你多喝几杯才好!”又拉着秀兰的手说:“你别理他,这个黄国良惯会倚老卖老。”
他这么一说,秀兰自然就明白了,看来这姓黄的在皇帝面前有几分面子,就笑着说道:“那我可不敢,万一惹恼了黄大人,不肯给我派人使唤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敢?他若是不派人来,咱们就拿了他到跟前来使唤!”皇帝笑吟吟的,让一径讨饶的黄国良坐,又指着他旁边的章怀云说:“章怀云你也识得了,内官监,但凡各项器用之事只管找他。”再换夏起身旁,“这是御马监彭兴,老成持重,是自先帝时就执掌御马监的了。”
彭兴生的一脸正气,不笑的时候跟个执/法/干/部似的,不过到了皇帝面前也没人敢板着脸,彭兴起身再次给皇帝和秀兰行礼,微笑道:“都是先帝和陛下的恩典,老奴一把年纪,也无甚建树,若不是陛下念旧,老奴早该回家养老了。”
皇帝笑道:“朕瞧你精神好得很,再掌理个十年八年都不在话下。”
黄国良也说:“彭大哥不过长小弟两年,哪里就要称老了?小弟可还觉着浑身都是力气,盼着再多侍奉陛下几年呢!”
秀兰听了有些惊讶,那彭兴看起来总有五十多了,竟然只比黄国良大两岁?她正在琢磨,彭兴就答话了:“若说要侍奉陛下,老奴自然也是盼着能多侍奉几年的,只是毕竟人老体衰、力不从心,比不得黄老弟你保养有术,总还是要退位让贤,给正当年的孩儿们让让地方,能侍奉的陛下更好呢。”
他们这是说真的呢,还是暗讽啊?秀兰觉得眼前有无数问号在闪,她好像懂了什么,但又好像完全没懂。皇帝那里却是完全不在乎,没有再单独介绍后面坐着的人,大手一挥吩咐开宴,宫人们立刻川流不息的上了各式佳肴美酒,众太监举杯向皇帝和秀兰恭贺佳节,这中秋夜宴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轮祝酒过后,舞姬入场,随着音乐开始在水榭中央起舞。秀兰看天已经黑下来,就歪头往外看,皇帝见她看的专心,也凑到她跟前一起往外看,还问:“你在瞧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月亮,白日里阴天云彩多,我就担心晚上不能赏月,果然现在瞧不见月亮。”秀兰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到,觉得头上重重的,压得脖子难受,就回过了头,却恰巧撞见皇帝的脸颊,她不想让下面坐着的太监们看热闹,就伸手推了皇帝一把:“做什么靠这么近?”
皇帝笑眯眯的揽住秀兰的肩,指着外面的天说道:“再晚一些月亮就从云后钻出来了。”
离着主位最近的夏起和黄国良都在状似无意的观察皇帝和秀兰,在看到两人的亲密举动后,黄国良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转头跟章怀云喝了一杯酒,然后问道:“王娘娘这身行头,是章老弟你预备的?”
章怀云抬头看了一眼上首,那位丰腴娇嫩的王娘娘在衣饰的映衬下,显得端庄雍容,本来的六分颜色硬是又多了两分,就笑着答道:“是,陛下特意吩咐了,早在七月就赶制出了四套夹衣,如今咱们内官监手上的活计,再没一样比给王娘娘做衣衫更急的。”
“好啊,陛下身边有这样贴心贴肺的人服侍,是你我等人的福分。”黄国良笑的眼都眯了起来,还举杯向对面的夏起示意,跟他遥遥干了一杯,待放下酒杯后叹道:“到底还是夏大人知道陛下的心思。”
章怀云也笑的一脸诚恳:“谁说不是呢!黄大人侍奉陛下日久,小弟我本就比不了,更何况是夏大人,那更是拍马难及了。”
黄国良侧头看着章怀云笑:“章老弟太谦了,眼下我们都在宫中,不比你近水楼台,贴身侍奉陛下呢,章老弟又年富力强,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这边两个人互相吹捧,对面的夏起和彭兴也在交谈:“……群振这孩子不懂事,这一向没少给彭大人添麻烦,多亏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弟这做师父的甚是惭愧,来,小弟敬您一杯。”
“夏大人何必客气!你我二人相交多年,你的徒弟也是我瞧着长大的,再说群振一向能干,我年老体衰,许多事还指望着他帮衬呢。”彭兴跟夏起碰了一杯,说了几句客气话。
此时刘群振就站在二人身旁,亲手执壶给二人满上了酒,在夏起的要求下也举杯给彭兴赔罪,彭兴没有推拒,酒到杯干,还称赞夏起:“都是为君分忧,只是我等不及夏大人侍奉陛下日久,想不那么周到,日后还须你多提点。”
彭兴在宦官里是老资格,在太后面前都有几分面子,夏起是不想得罪他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