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的事忙过以后,已经到了四月天。四月十五是秀兰的生日,今年正好是她二十岁生辰,皇帝兴致勃勃,亲自主持要给她做生日。不单让小戏们重排了戏,还要把秀兰的母亲姐姐和嫂子接到秋塘里来陪她,他自己也召集了亲近的太监们来吃酒,同时让他们给秀兰贺寿。
“夏大人这一回真是下了血本了。”珍娘跟在秀兰身边,仔细端详着由整株红珊瑚雕成的寿星佬,眼见那寿星眉目慈祥,含笑捧着一颗大大的寿桃,另一只手还扶着鸠杖,身后有祥云衬托,无一处不栩栩如生,雕刻的精美异常。
秀兰也有些咋舌:“这玩意儿挺贵重的吧?”真是山水轮流转,想当初她刚进西苑的时候,身边人还劝她给夏起送贺礼,谁能想到眼下倒轮到夏起给自己送重礼了。
边上陪着的赵和恩就说:“这么大又是整株的红珊瑚实在难得,听说这一株是夏大人从南洋弄来的,特意寻内府的匠人悉心打造了几个月。”
这株珊瑚雕比阿鲤还高那么一截,雕刻得又异常精美,秀兰本来就觉得价值不菲,又听说是从南洋弄来的,更是有些好笑,夏起现在才想起来讨好她,也不嫌晚么?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她虽然痛恨夏起这个人,但却不嫌弃他的东西,叫人把多宝格正中最大的空当空出来,将寿星佬放了进去,还拉着阿鲤看,问他:“这老头儿好看不好看?”
“好看,娘,他头,怎么,有个大包?”阿鲤指了指寿星,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问秀兰。
秀兰牵着他到榻上坐下,将他抱到腿上坐着,答道:“那是因为他福气多,都积在脑门那里,后来就鼓起来了。”说着摘掉阿鲤的帽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道:“我们鲤哥儿的头也不小呢,可见福气也是很多的。”
阿鲤嘻嘻的笑,也伸长手臂去摸秀兰的额头:“娘也有。”
秀兰抓住他的手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娘才没有!”
阿鲤一缩手直接出溜到了地上,一边说:“娘有!”一边跑出去玩了,跟着他的宫人和小内侍忙都小跑着追了出去。
秀兰让云妆继续给她念礼单,然后再看别人送的礼物,黄国良送的是一对白玉如意,那玉通体透白,一丝瑕疵也无,放在盒子里泛着柔和的光,显见也是珍奇之物。
相比起来,彭兴送的礼就中规中矩多了,乃是一对赤色灵芝,两只灵芝差不多大小,都有七八斤。
章怀云的礼则更贴心一些。他命内官监特意给秀兰赶制了一件生日当天要穿的礼服,还是依的唐时款式,明黄罗裙,上绣四合如意云纹,外搭朱红色薄纱大袖衫,另配一条白底绘兰花的披帛。同时还送来了一套搭配的首饰,簪钗耳饰臂钏俱全。
秀兰看了就想笑,这倒是想讨好自己呀,还是想讨好那酷爱coy的昏君啊?
果然皇帝从外面回来看见这套衣裳就催着秀兰换上,“你可好久没这般打扮了。”
秀兰先前都没去试,就是想等他回来再换上给他看的,所以闻言就带着人进到内室去换了衣裳,云妆等人又给她重梳了发髻,将各类首饰都给她戴好,然后才簇拥着她出去给皇帝看。
皇帝正抱着阿鲤说话,听见秀兰出来抬头看去,一时却看得愣了。
眼前的美人云鬓高耸,头上插着的凤簪微微颤动,似是要振翅飞去。凤簪下的人儿肤如凝脂,眼含春水,正笑吟吟的望着他。那身黄裙红衫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气度高华,盛唐仕女的风韵十足,披帛松松落在腰间,勾勒出了些许窈窕的线条,让她又多了几许秀美。
“发什么呆?可是不好看?”秀兰出声问皇帝。
皇帝回过神,笑道:“怎么不好看?我是一时看愣了,想着这是哪幅画上下来的美人呢!”
因阿鲤也在瞪大眼睛望着她,秀兰不免就有些不好意思,白了皇帝一眼,自己又去照镜子,前后照了一圈才说道:“似乎跟从前穿着的样子不太相同了。”
这就是所谓的居移气养移体吧,当初刚进西苑时,秀兰也常穿这类衣衫,虽然也好看,但总比现在少了那么几分味道,那时的她更像是扮上了要唱戏,现在却自然而然有了雍容的气度,连目光都跟以前不同了。
等到生日当天,秀兰穿着这身衣服见母亲张氏和秀荷及两位嫂子的时候,几个女人一时都不敢相认,面上不约而同带了些怯怯之色。
秀兰上次见家人还是阿鲤刚出生的时候,这次久别重逢不免先湿了眼眶,待张氏等人行完礼之后,忙上前拜见张氏。
张氏下意识的伸手扶住,秀荷也在旁伸手拦住秀兰,连说使不得,最后秀兰只能作罢,拉着母亲等人一起到西次间里坐下,又叫人去带阿鲤来。
“娘……”话一出口又有些哽咽,秀兰停了一下,呼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瞧着娘的气色不错,好像比早先富态一些了。”张氏虽然原先也不是很苗条,可也不像现在这般脸上这么圆润。
张氏对着这样的秀兰再也难用从前说话的语气,只有些局促的答道:“托娘娘的福,家里日子好过,我也就长了肉了。”
秀兰忍不住笑了,嗔怪道:“娘这是怎么了?”回头把房里侍候的人打发出去了大半,只留云妆和冬梅服侍,“这里又没外人,娘不要拘束,姐姐和嫂子们也是。”
张氏这才自在了一些,也长出了一口气,端起面前刚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刚把茶碗放下还没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