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哦”一声。他还有些不确定,林微昕回来了,不是小娃娃了,样子也变了。
所以林微昕到底算回来了吗?
桑染看一眼乌丸脸色,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反应。那要死要活的,让旁人也跟着哭跟着笑的热情似乎不见了。他眉头不自觉地又皱了起来。
他跟乌丸说起林微昕现在的脾性来,乌丸对林微昕以前就不太肯相让,现在这个林微昕可不是以前那个性子,不提前说一下,保不准晚饭前就吵起来。
于是桑染委婉地说道:“林微昕三个月前还只有7、8岁的样子,后来被月读命救回来时已经是现在这样大小,所以你别看她是个大人的样子了,其实还是孩子气。她说话做事与三个月前还没有什么区别,不太有分寸。你多念着点她小,让着她点。”
说到这儿,乌丸忽然想起刚才听的时候就想问的地方,就问道:“林微昕是怎么会一夜变成现在这样大小的?又吃了什么东西吗?”
桑染摇摇头,说:“我问了她才知道,她说在大王花中听见有声音叫她,她就跟着声音去了,那声音在水底,她就跳下海,看到一群银霞水母,她躲过它们后就误进了一个全是金色碎片的山洞。我估计就是夕烧金那个山洞了。后来的事情她就说不记得了。”
乌丸又问:“是什么声音喊她?”
桑染又摇摇头:“她那时极为虚弱,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走了那么远的路,还下了海,还游到夕烧金的山洞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魇到了。再问她就不肯说了。你别看她小,她脾气很倔。你和她相处,要软和一点。”
正说着,林微昕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了,朝着桑染直扑过去。
嘴里嗔怪着:“我一到门口就听见你在说我坏话,我耳朵好着呢。你不是教我不要在背后说人长短吗?你自己怎么做不到。”
桑染笑起来,拍她搂着他脖子的手臂,努力正色说道:“我说你好几次了,你现在不是小时候了,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林微昕悻悻地缩回手臂。
也正色和桑染说道:“我之前病着,你天天给我许愿,说等我病好了就随便我爬树,随便我淘气,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想你说了没?”
桑染见她一本正经板个脸和自己理论,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心里又一直提醒自己,这样的时候很快就要没有了,珍惜啊珍惜啊。
林微昕见桑染不答话,就当他默认了,接着又说:“你还答应我等我好了,我随时都可以在树上跳上跳下,你保证会接着我,不会摔着我对不对?你还答应我想吃草团子一次就给我吃两个,保证不皱眉头对不对?你还说以后不要求我像个女孩子的样子了,不拘着我了,只要我病好就好,再不骂我了,不对我管头管脚了。都是你说的对吗?”
“除了爬树,其他都没兑现,现在天天说我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可我还不想这么快长这么大啊,起码要等你兑现了那些再说……”
林微昕插着腰在那呱唧呱唧说着,可这话里的内容却不由让人心酸。
乌丸看一眼桑染,见他表情也不复四年前轻快从容,可想而知,林微昕这几年的情况肯定很折磨人。心里不由感到抱歉。试着想了想桑染在什么情况下说出那些话,那时心情一定很绝望吧。
桑染有些应付不了林微昕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了,于是打岔道:“对了,桔梗花呢,摘到没?可开了?”
林微昕来了精神,又开始和桑染说起摘花的事情了。
一时间冷清的会客厅里就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在唧唧呱呱,添了几分热闹。
桑染怎么不知道这样别人看在眼里不成体统,可他也是拿林微昕没办法。
金苹果事件后,桑染下定决心带着林微昕去小出云岛住,与其他人隔绝起来。
他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他人给与的这样的优待会给林微昕带来大麻烦。
但是她已经养成了淘气的脾性,没人跟她玩,她就自己玩,揪着阿古和桑染陪她玩。还时常下水找砗磲夫妇玩。
有几次惹了祸就躲去砗磲壳里躲着,等桑染满岛找不到,急到眼泪落下来,那些给她报信的人就赶快告诉砗磲夫妇。她这才跑出来,借着桑染那一下后怕的劲头,躲过责罚。
小小的就知道读脸色,耍心眼,鬼点子眼睛一转就一个。可你若是让她如愿了,不管多小的小事,她又会像团麦芽糖似的粘着你,笑眯眯粘在你的手臂上不撒手,嘴里甜言蜜语说个不停。
管不了,也狠不下心管。想着大一点多给她讲讲道理,就懂事了。谁知她就病了。
这一病,哪还有什么原则可言。
随着她病情加重,出门路都不走了。不是背着就是抱着,不是桑染就是阿古,到后来,阿末也常常来驮着她到处走走。那段时间全岛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再也没人想来看她了,她似乎是被神明厌弃了。大家开始躲着她。
桑染庆幸自己早早带她住来这里,又庆幸她现在没精神,又还小,不懂这些势利甚至残酷的反馈。
那一段时间,桑染犯了癔病一样每天想着怎么才能切半颗心,再换半身血给她。看她自己想去大王花里待着,桑染就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回光返照,是不是天亮后,大王花里什么都没有。每天晚上等她睡熟了,都会忍不住去探一探她的鼻息,生怕她无声无息地就死了。
谁会明白他那时的无助和绝望。这堂上坐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