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初两目仍望着火堆不看他,淡淡道:“伤在你身,我又不能替了你。”
莫辞怔了怔,见她如同一朽槁木毫无反应,便提示道:“可…可我疼啊!”
江予初同方才一样并未过多神情,“那先忍着呗,此处既无郎中又无药材的。”
莫辞吃了一惊,“那你问我一番是为何意?看我笑话?”
“我只想看看它断了没有,你这会子知道痛就证明它并未伤及内骨。”江予初淡然如是说道。
断了没有……
断了…没有。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莫辞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微叹了声。
滞了好一阵,又有些不甘地继续提示:“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吗?”
江予初这才缓缓转过脸来,目含微疑上下打量一番。
“我不是都替你包扎了吗?”
莫辞吃了一惊,两目怔怔扫过包在胳膊上的丝帕,又转脸怔怔望着她的脸。
“王妃关心的方式倒挺独特呢。”
江予初滞了滞,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说道:“那还要怎么关心,帮你吹吹?还是抱着你大哭一场?”
莫辞:“……”
江予初继续说道:“主要是,我关心了它就不疼了吗?”
莫辞:“……”
“我是你夫君。”莫辞咳出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江予初的眸子愈发迷糊,一本正经道:“所以我才把你从河里捞出来呀!”
莫辞:“……”
还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我累了!”莫辞没好气道,转身靠上她的腿,“歇会!”
“你歇就歇,靠我做什么!”江予初有些嫌恶地侧过身躲了躲。
“我受伤了,别动——”
此言一出,江予初果真安静了许多,莫辞趁势往她怀里钻了钻,让自己靠的更舒适些,合上两目静静受下她予来的几分微暖。
山中寂静,旺火发出的几分轻微破响能清晰入耳。
良久。
忽闻一声,“这是什么,你的吗?”
抬眸,只见她手里握着那支信号弹,想是方才脱衣落下。
莫辞:!!!
“这是信号弹,但它遇了水,发不了了!”莫辞急急如是说道,扬手一把夺下往身后草堆远远丢开。
而后抓上她凝在半空的手,“反正今夜得在此处凑合了,先歇罢,旁的明日再想办法。”
江予初并不生疑,只轻应了声,望着眼前火堆发痴。
莫辞本也毫无乏意,头次离她这样近,望着她轮廓分明的下颌也跟着发起痴来——
今日她射箭及策马的那股子英姿飒爽于他脑中久久挥散不去。
于闺阁之前,每每瞧着她都是一副如细柳扶风的娇柔姿态,美则美矣,终是少了些钢骨,若非所谓“大计”,自己从内心底处是绝对瞧不上那般。
如今倒好,添了些将门风范,真真让人心生敬仰又望而生畏。
想到此处,莫辞将脸埋进她腿里无声痴笑起来。
江予初嫌恶地啧了声,“你不睡就起来!”
莫辞转过脸将眸光望向了江予初,目下扫过几分温暖崇敬,“我从前从不知王妃竟会策马射箭呢。”
“这是小事。”江予初略惶地避开了目光,白天这般凶险,竟一时忘了本该属于江予初的那份柔弱。
莫辞有些艳羡地笑了笑,“哪里是小事,我瞧着你这骑射功夫比许多沙场男儿都要强。从前还笑话你拳脚功夫是三脚猫,原来你的精处是在于骑射。”
这倒是实话了,自己好歹也是赤凌的少主,拳脚功夫上是吃了些亏,那总得有些旁的能登上台面的傍身伎俩罢。
莫辞不曾留意她眼下的微微惶乱,只顾着自地说道:“从前他们置办雅集之时,有什么投壶游戏,你却每每只窝在文人堆里引赋填词,若是你去投壶,定能斩杀四方。”
江予初:“……”
莫辞笑着抓上她的手,细细摩挲打量了一番,笑道:“姑娘家就是讲究,你这精射功夫绝非一朝一夕所练成,掌中竟没有留下茧子呢。”
江予初:“……”
“我记得岳丈大人的骑射功夫在整个大煜也是出了名的,你这般武艺,可是得了岳丈大人的亲传?”莫辞继续喋喋不休道。
“要不,回了烟都王妃教……”
江予初轻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到底睡是不睡了!”
“睡…这就睡下了。”莫辞不敢再相问,拽着她的手捂在胸口,急急闭上了眼,唇角仍留着几分温暖笑意。
江予初也不再抽回,见他安静下来,自己也靠上身边的大石,静听着旺火微破之声,敛眸。
枯柴燃得渐尽,火堆也随之缓缓无力起来。
天际逐渐露白,火堆只余寥寥青烟,沁骨湿润凉意滚滚袭来。
莫辞指尖微颤之际缓缓睁眼,趁着江予初还没醒,起身,悄然走到昨夜丢了信号弹的草堆里寻找起来。
所幸的是昨夜留了个心眼,胡乱翻了翻便已找到,回头见江予初仍无动静。
扬手,发出,随着弹石冲出,上空闷声划出一道微黄光束。
待做完这些,莫辞又悄然走回来取下衣物穿上系好腰带,回眸之时,她还在沉睡。
莫辞浅笑一声,目光微暖地执着外袍走上前轻声替她盖上。
抬眸间正撞上她微蹙的眉心,同常日所见,似有散不尽的苦涩。
他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随着这抹微蹙也渐转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