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初理了理思绪。
——自从江怀宇说了他妹妹喜欢吃甜物,珩州回来以后,他就开始了一根筋的窒息日常:每日如流水般的甜点。
饭前甜点。
饭后甜点。
常日见她不高兴,送甜点。
见她没胃口吃饭,备甜点。
甚至,在外头给她买吃的也是甜点,恨不能带她吃尽烟都甜点。
也记不清了是从何时起,府里好似再没出现过甜点。
再异样的便是,他从前一直当风如疾是情敌,后来忽的就把疑心转嫁到了陆长庚身上,甚至一次次地试探她对陆长庚的心思。
还有,昨夜他带回去的那对生肖娃娃……
江予初眼睫轻颤,“你早就知道。”
不是疑问,是夹带了些不可置信的肯定。
斜阳若影,红纱轻扬,衬得崖前那人愈发单薄,如深秋枯叶,无根,亦无归途。
“是。”
莫辞定定凝她,默了半晌,终是松了原想瞒她一世的秘密。
“那你放了我,我把你的王妃还…”
“你还是不肯信我。”
莫辞心一疼,再不肯予她半分道出那种话的机会。
“我,莫辞,要的是你,从来都是你,古君尧。”
一字一顿,郑重其事。
“我原以为我是迷了眼。直到知晓你的身份,我才敢确认,是阿尧,才能让我眼底心尖尽余光华啊。”
恳切字句拨得她心神一荡。
“情字无妄,何苦沦陷一场。”江予初缓缓摇头。
“你从未信过我,又怎知单是灾祸临头?就算真有那一日,又怎知我不会护你。”
莫辞眉梢微动,哽咽半声,竟也凝满了泪。
缓缓抬手:“我,莫辞,对着你赤凌河山,对着风如疾的碑冢起誓:天地昭昭,日月明鉴,此生,我绝不负你。若有违誓,我将不得善果,无后而终。
…回来,好吗?”
酒香甘醇,带着几分涟漪早已点点探入她的心头,暖了她的眉眼。
半晌。
美人眼帘微垂,漾了个薄笑。
是嘲意。
或是松动。
他不知。
也不敢深究。
趁着她松软之际,莫辞目光微微一凝,蓄力腾空而起,凝准她腰身甩出马鞭狠狠一拉。
身随力转,江予初心一怔,撞上的是他的胸膛,最终扑着他重重摔在地下。
“阿尧…”
莫辞顾不上被那惯性冲击得砸在碎石上的后脑勺,只捧着她的脸深深凝她。
最终只将千言万语凝于掌中,抚着她一把摁回自己胸口。
敛眸,滑下两行轻盈泪滴,徐徐落在地下。
江予初听着他紊乱的心速默了好一阵。
半晌。
缓缓抬眸。
望见的是他后怕得有些发颤的喉结,及被荆棘划破的鲜伤。
“疼吗?”
江予初抚着他下颌,指腹轻轻触过那道伤。
“疼。”
莫辞这样说着,却是抓着她的手覆上了自己心口。
眉眼微动,忽的轻笑了声。
是失而复得的心之欢喜。
“幼稚鬼…”
江予初趴上他胸口揪了揪他耳垂。
……
余晖小道,是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的暗影。
莫辞扯下腰间信号弹,趁她不备之时往身后发出两记微弱的光弹。
而后不动声色地揽上她,轻轻趁上她的肩。
原本静静守在远处荆棘深林的王知牧会意,扬手一挥,领着众人避开。
眼见他们走远了,众人才策马原路折返。
“你是从何时知晓我的身份?”
“很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何从来不提?”
“因为,…我想将你据为己有啊。”
莫辞笑着往她脖颈蹭了蹭,闹得她好生痒痒。
江予初眼光一转藏了几分匿笑,抓紧缰绳:“驾!”
马儿忽的一惊,一时冲力险些把莫辞荡得跌在地下。
莫辞:“……”
“怎么,还想摆脱我?”莫辞捏着她的脸笑道。
“别碰我。”
“讲究的,我偏要碰你。”
莫辞又恢复了往前那副贱兮兮的模样,揽紧她有意地又往她脸上蹭了蹭。
“……”
“你、你喝酒了?”莫辞诧异抬眸。
“一点点。”
“你这一脸的酒气,跟我说只喝了一点点?”
江予初:“……”
“不是,你个姑娘家喝什么酒啊,万一吃醉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莫辞一把揪上她耳朵。
江予初嗤笑了声:“多新鲜呐,若是从前,就你府里藏的那点子酒都不够我解渴的。”
莫辞吃了一惊,“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竟这般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哪怕江怀宇来了也未必是我对手。若是你…,再来十个都不在我话下。”
莫辞:“……”
“怎么不说话了?”
听着后头那人忽的就默了好一阵,江予初忍不住问了声。
莫辞唇角一扯,“我怕吹破牛皮引得你难堪。”
江予初:“……”
“你若不信,我知道有一家酒楼不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江予初道。
莫辞学着她语气嗤笑了声:“你要吃醉了,我可不管你。”
江予初扶额。
画面一转。
酒楼。
透着纱窗往里看去,案上倒了横七竖八的酒壶,还有一大桌下酒的小菜。
“你不是挺能的吗,倒是喝啊!”
“不行…,我、我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