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圆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朝他摇头。

他晓得她的意思,攥着她的手说,“我现在的模样肯定比你还丑,咱俩谁也别嫌弃谁,行不?”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狼狈极了,他笑起来不好看,哭相更难看,比他的睡相强不了太多,这些都是她熟悉的。

程方圆扭过头去不看他,他忽然就笑了,瓮声瓮气的说道,“听你的,我不进去就是。”

产室冰冷的大门合上了,他不甘心的用力拍打,从里边出来一个年轻的护士,刚想开口呵斥,对上周扬的眼神,忽然就怂了。

他回头的时候,产室门口的走廊里已经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他不晓得什么时候竟来了这么多。

披着外套的大姑父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到椅子上坐着等一会,女人生孩子很快的。”

怎么能放心得下,他犯了倔脾气,像是没了骨头死的顺着墙蹲下,抱着脑袋抓头皮,心里乱糟糟的,茫然无助极了。

小五子和程老二上来劝,让他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再换袁小顺和王解放,还是无果。

至于老范和吴正新这两个软蛋,根本没胆子上来。

最后还是朱三儿和大姑父合力把他架到椅子上,强按着坐下。

产室里还是没有一丁点声响传出来,他的心揪着悬着,如坐针毡,手不听使唤,抖得厉害,连大腿都扶不住。

老太太心疼坏了,搂着他带着哭腔骂道,“完蛋玩意儿,当初我生你老子的时候,你爷还坐在隔壁屋的炕上喝小酒,哪像你这样。”

刚把他哄好,产室里边传出大夫有节奏的鼓气声,他也攥着拳头跟着在心里喊。

紧接着传出程方圆的哭喊,他窜起来上去拍门。

大姑父和朱三儿又把他架回来,说道,“你别这样,小程现在正使劲儿,别让她分心。”

好说歹说总算把他劝住了,他扯着嗓子朝产室里喊,“大夫,保大的,一定保大的。”

大伙憋着笑,气氛一下就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程方圆的喊声也从里边传出来,“三娃子,你混蛋,你不是人,你个挨千刀的”

喊声高亢而有节奏,他跟着傻笑,回应道,“对,就是这个节拍,程老大,你要挺住!”

又过了一会,声音变小,他觉得不对劲,忙朝里边喊,“程老大,你省着点力气,等完事了,我随你打骂。”

果然,程方圆的声音低了,又变成大夫和护士有节奏的喊着加油使劲。

跟小五子要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舍不得抽,他怕程方圆厌恶这股烟味。

过了半天,还不见程方圆的动静,他放肆的点着烟,抽了一口,呛得眼圈通红,吼道,“程老大,我抽烟啦,你给个动静,骂我两句也行啊。”

产室里自是没人有功夫搭理他,外边的护士大夫想来阻止,可连走廊都进不来,这十几米被大伙围得水泄不通。

她似乎有感应,忽然惨叫声又高亢起来。

这下周扬再也忍不住,甩掉半截烟头就要往里冲。

李佳拦住他说,“快了,声音和节奏都越来越急,说明就快生出来了。”

他又抱着脑袋蹲下去,他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在女人生孩子这件事上,他除了添乱、惴惴不安,一点屁用也没有。

受折磨的是程方圆,他也跟着煎熬,更煎熬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方圆受折磨。

他开始惶恐,开始不安,这种惶恐和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

胳膊上的表滴答滴答的走着,他的脚底下堆了一小撮烟头儿。

忽然间,产室里的惨叫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他脑子嗡的一声,时间似乎也重新活了起来。

耳边也不只是谁念叨着生了生了,产室的门应声而开,医生站在门口松了一口气,说道,“恭喜,是个带把的。”

一大一小一块被推出来,周扬的目光始终放在程方圆身上,瞧着她苍白的脸色,被汗水打得黏糊糊的头发,整个人都憔悴极了,他忽然心酸极了,上去攥着她的手,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程方圆累惨了,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一下,他知道,她想朝自己笑。

一直到了产房的床上,他都没松开攥着的手。

老太太李佳阿太和吴婶进来看孩子,虽然都喜欢得不得了,但也知道不是打扰的时候。

等人都出了产房,程方圆扭头瞅了一眼干巴巴红皱皱的孩子,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让你失望了,咱儿子像你多些。”

周扬怎么忍心让她难过,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目光柔和的像一汪水,“可不能像我,还是像你多些。”

他以为自己应该更喜欢闺女,可真等到抱着儿子,心忽然柔软的不能自处,这种骨子里的血脉相连提醒他这是他的种,是他和程方圆的孩子,似乎一落地就住进他心里,生根、破土、发芽,这种牵绊浓稠到生生世世也割舍不开。

他傻笑着,拨弄儿子的小手,自言自语的念叨着鲁迅先生《新的蔷薇》里的一段话,“为赤贫的绅士计,目前最好的方法,我以为莫如弄一个有钱的女人做老婆。你一定要争气,长得像你娘多些,可不能像你老子。”

程方圆问他说,“咱儿子的小名你想好了没有?”

他想浪漫一把,给儿子取个富有诗意的小名,再不济也不能比大名差太多,于是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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