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上港岛,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买房子置地、有个落脚点,至于其他办手续的问题都好解决。
有董齐和王大状在港岛打前站,对面根本没有一点难度。
东北老家那边兴许麻烦点,但以他如今的人脉,应该也不会被卡下来,再加上国家开放,一大家子也是享受了政策上的便利。
宁宁户口的事已经理出了头绪,接下来又开始头疼,为程老二的婚姻大事头疼。
阿太刚才还替他说好话,周扬更觉得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
进了东厢房,程老二正带着四丫头和宁宁在炕上玩,纸箱子里的宝贝散落一炕,核桃葫芦蜜蜡手串等眼花缭乱。
宁宁坐在炕上背着身子,任由四丫头在她头上摆弄、打扮。
周扬咳嗦一声,心虚着说道,“电影挺好看的?”
程老二笑着跟他点头,拿掸子扫扫炕,让他坐下来。
四丫头回头瞅了一眼,撇撇嘴,接着忙自己的,宁宁回头弱弱的喊了声哥,立刻让四丫头虎着脸呵斥回去。
“啥态度?没大没小的,跟我甩脸子也就罢了,跟宁宁耍什么威风?”
四丫头冷笑着说,“别打马虎眼,以为我不晓得你的险恶用心,别打算挑拨我和宁宁的关系,不吃你这套。”
周扬讪笑着,小心思被捅破,有些窘迫,又扯着嗓子喊道,“你俩先出去玩去,我和你们二哥有点事要说。”
“你说你的,我玩我的,也没拦着你。”四丫头怒气未消,看来是打算抗争到底了。
“少废话,答应你一个要求,过这村没这店了。”他没好气的嘟囔,也了解自己的亲妹子,肯定没有宁死不屈的骨气。
这点跟程老二挺像,都没有不食嗟来之食的风骨,当起识时务的俊杰来,心里没有一点负担。
四丫头迟疑道,“我不信,你说话不算话惯了,今天还说带我和宁宁看电影,结果不还是秃露反帐了。”
“爱信不信,由不得你选,要不现在出去,要不我像小鸡子似得拎着脖领把你扔出去,你选一样。”他也没有了耐心,知道四丫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逮着蛤蟆攥出白浆来,对于这样的臭毛病,坚决不能惯着。
四丫头想了又想,确实有些怕亲哥翻脸,但要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败退,以后还怎么混,于是把皮球踢给宁宁,问道,“那咱们回屋里玩?咱俩画画,我有十二个颜色的蜡笔。”
宁宁自然是无不应允,在东北的时候就上过一年小学,后来亲娘跑了,还没锅台高的小人就得起早贪黑的生火烧饭,洗衣服浆床单,伺候上班挣钱的老子。
现在能接触到纸笔,心里早就撒了欢儿,倒也不是说对知识的渴望,只是羡慕同龄人的正常生活。
小姐俩走后,周扬掏出烟,给程老二散了一根。
“阿太给你说姑娘了?”
程老二扭扭捏捏,皱着眉毛,一脸憋得慌的模样,耸肩道,“恩,胡同口油条张的小闺女。”
油条张的早点铺子也算是这一片的小景点,竹竿子搭骨架,塑料膜和芦苇席子填补的小棚子,饭口的时候供食客用餐,过了饭口就成了邻里之间闲聊八卦的场合。
外边天寒地冻,小棚子里有炸油条的炉子烤着,温暖如春,是避风猫冬的好地方。
女人们聊些家长里短,哪家新媳妇屁股胸脯大能生养,谁家爷们体格好,和婆娘晚上办那事儿的时候像是劁猪似得哇哇叫,八卦起来管叫老爷们都脸红。
汉子们也喜欢聚到一块抽着烟袋锅子吹牛打屁,你尝尝我的烟丝儿,我点评点评你的烟袋杆儿,兴致来了再杀上几盘象棋,或是推两把牌九。
小孩子是不允许到这种地方去的,哪个不听话,管保挨一顿鞋底炒肉。
周扬家里条件好,阿太去的时候经常揣点不常见的坚果糖块,自然是享受着邻里的恭维,风光无限。
再加上登门的络绎不绝,又都是衣着光鲜气派,出入都是小汽车,谁又不是傻子,都能瞧得出这一家不简单。
更别说寄到周家的信和包裹还多,从东北、魔都、深城,甚至港岛和国外来的,派送员到下一家送包裹信件的时候,随便提一句,就够大伙浮想联翩了。
家提条件富足,一家子又有一半高级知识分子,闲着没事干的老头老太太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程老二作为家里唯一没成家的男丁,自然是老头老太太们关照的重点对象。
虽然性子上有点缺陷,可又没深接触,谁还能瞧得出来,最起码单从相貌上看,没有一点破绽。
甚至让有这方面心思的人迟疑,自己介绍的姑娘,到底配不配得上人家小伙子。
韩芳虽然也没搞对象,但还真没人动这样的心思。
在老人们的想法里,穷丫头嫁阔少爷没有压力,但反过来穷小子想娶富家千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不仅不是好姻缘,还有瞧不起男方的意思。
油条张的小闺女周扬也见过几次,长得没话说,大高个粗麻花辫,说话办事嘁哩喀喳,就是性子稍微要强点,嘴上不饶人,有点锱铢必较。
这种强势还不是韩芳那种强势,韩芳是那种会琢磨,分场合的强势。
油条张的小闺女是那种见谁怼谁,一点便宜都不肯让,没理搅三分的强势,说白了是刁蛮。
家里要是真有了这样的小舅子媳妇,也不用想着过安生日子了。
周扬拍着程老二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