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勾辰似乎自言自语道:“……这六个人,果真都是与你纠缠不清……而我,就是第七个。”
他说着,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站起身,低头以手轻轻抚摩着面前的画像,不由得微微恍惚一下,但很快定了定神,就这么一瞬间,晏勾辰就仿佛是经历了一场长达无数岁月的梦,缓缓从纷繁复杂的记忆当中清醒过来,他看着画上少年那淡笑如花的面庞,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透出一丝亮芒,其中似有柔情无限,又似什么也没有,但语气之中分明就多了些古怪的东西,轻声说道:“当年认识你之后,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再强大一些,有了足够的力量,那么我就可以将你留在我身边,哪怕你对我并无爱意,我也一定要得到你……呵呵,这些话,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即便是说了,但是身为剑神的你,也一定只会嘲笑我不自量力罢?”
用一种特殊而复杂的古怪语气喃喃说着这番话,是平静,淡然,从容,晏勾辰的脸上就微微有了笑意,耷拉下了眼皮,目光变得越发清澈犀利起来,仔细端详着画上的人,仿佛是在与少年对视,如果仔细的观察的话,就能够看出他睫毛正轻微地颤动,很快,晏勾辰的眼神渐渐有些变化,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讥讽,既而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画上微笑的人说道:“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有时候也曾想过,我可能只是爱你,而不是最爱你,但是那又如何,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简单,我知道我倾慕于你,想要得到你,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又何必去想太多?所以曾经为了获得站在你身边的资格,我甚至放下了属于我的骄傲,我的心情你应该能够理解罢?我尝试过无数次,我努力地做过很多事,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了与你在一起,我究竟付出过多少努力,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当然知道,但你不肯回应,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没什么,毕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一定会有回报,但是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我当初对你有多深的仇恨,就有同样甚至更多的感情。”
如此说着,晏勾辰的声音变得低缓,眼神却突然变得无比冷冽凌厉,宛如冰凌般刺骨,但很快,又变得微微迷离而寥落起来,脸上带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仿佛正陷入到一场盛大的回忆之中,指尖在画像上的少年脸庞上温柔游移,就好象在抚摸着真人一般,灯光下,大周天子经过精心掩饰的面孔上看不出苍老模样,他黑色的眸子里隐约闪着光,又慢慢变淡下来,重新恢复了平静,一时凝望着这幅在数年之前由自己亲手所绘的画像,他的心中从未像现在这么平静过,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容,柔亮的灯光笼罩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呈现出明暗不定的分割区域,眼神依稀冷戾,半晌,晏勾辰方冰凉地说着,脸上再无半点表情:“很抱歉,但我终究还是无法原谅你,依我本心,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如此待你,但我的确无法原谅……所以,我不得不把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都返还到你身上,让你尝到更加痛苦许多的滋味,毕竟那时的我,唯有恨你伤害你,才有着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悠悠千年,其间酸甜苦辣,艰涩冷暖,有谁可知?我爱的那个人,天下……无双。
晏勾辰笑着,笑得很是真诚,但他的眼中的幽火却是辗转明灭,嘴唇失色,所以就显出隐隐的残忍味道,眼中尽是火一般的炽烈,在幽黑无底的眼瞳当中熊熊燃烧,几欲焚身,他低喃着:“不要觉得我冷酷无情,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原本就是冷酷无情的,如果太过多情,就像你当初一样,那下场,你自然知道……你为情所困,害人害己,我不能学你。”
他的声音有些哑,与嗓子无关,只是心情所致,令他的声音如此低弱,还有那么一丝丝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话刚说完,这时忽然就听闷隆隆地一声响,却是一记闷雷在远处天边滚过,晏勾辰望向窗外,却见雨点开始零星落下,他走过去,片刻,雨就下了起来,水花溅落,白茫茫地模糊了天地间的一切,晏勾辰伸出手去,冰凉的雨水便迅速打湿了掌心,也让那微微躁动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只觉得冷雨仿佛能够浸透骨髓,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喃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时间,是美人与英雄最大的敌人啊……”
那些深埋于心底最深处的记忆,被拂去表面积压的灰尘,逐渐鲜活起来,清晰无比地呈现在脑海当中,晏勾辰说着,定了定神,眉宇间透着冷峻,将窗子关上,回到书案前,就准备把那幅画收起来,但一个没留意,手上残余的雨水却是滴到了纸间,画上少年的面孔立刻就模糊在了水滴中,晏勾辰一怔,心中不由得诸念起伏,下意识地就用袖子去擦,然而哪里又济得事,反而越发将颜料洇开,好好的一幅画,就算是彻底毁了,晏勾辰望着那已经模糊成一团、再也看不清模样的少年面孔,半晌才定过神来,一时间却是微微有些痴了。
……
距离摇光城万里之外的云霄城,随着近来连续几日的雨,天气也略微凉爽了些,这一日午后,已经一连打坐数个时辰的师映川下了榻,推开窗朝外面望去,顿时一阵风雨就从窗外刮进来,打湿了地面,但却没有半点沾湿了师映川的衣裳,师映川看着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密集的雨线打在建筑与花木上,将其冲洗得干干净净,微凉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