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一切都静寂下来,连江楼对师映川那曾经的诸般心情忽然就有些感同身受起来,他面对着那双赤色妖异的眸子,明明是鲜血一般的颜色,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又或是无尽深沉的夜幕,将人整个地吞噬了,而在这幽昧之中,仿佛又有无数星辰蕴藏其间,星光如此温柔,却又如此冷漠,无形无色,没有半点温度,霎那间,多少往事都涌上心头,曾经自己扪心自问,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同时也至高无上的目标,不惜放弃原本最应该值得珍惜的东西,是否值得?双手沾染了挚爱之人的鲜血,一颗本该由血肉塑成的心却被雕凿成了冰冷坚硬的石头,是否后悔?亲手杀掉一个深爱自己也被自己所深爱着的人,看着对方的面孔在怨恨中扭曲,模糊,看着那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无尽痛心与绝望,是否会觉得痛?
--后悔的,哪怕仅有那么一瞬,可是已经足够痛不欲生;会痛的,有那么一刻,分明已经痛彻心扉,然而如果让时间倒溯回去,让一切都可以重来,却也终究还是会这样选择的,因为那是执念,那‘大道’二字,早已成为灵魂之中不可抹去的一部分,除此之外,皆可抛却,也就是自那一刻开始,在最后悔最心痛的刹那间,才真正明白究竟什么才是太上忘情啊……
心绪恍惚间,连江楼不知不觉已伸出了手,抓住了师映川雪白的手腕,缓缓移开来,令那只美丽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手不能继续停留在他的乳首上,而对于男人这样的反应,师映川只是微微一笑,此时的连江楼已经被禁锢了修为,不具备力量,甚至因为伤势不曾痊愈的缘故而虚弱得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成年人,这样的连江楼,当然不可能阻止师映川想要做的任何事,但师映川却并没有摆脱抓在自己腕上的这只手,反而如其所愿地不动,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的连江楼已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无论怎样去挣扎,也都只是在网中越陷越深罢了。
“这是徒劳的,不是吗?但我允许你可以在无伤大雅的前提下偶尔违背我的意志,因为你是特别的,所以有这个资格。”师映川徐徐说着,他俯下了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连江楼,目光迎视着对方的眼睛--他曾经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但是这一切的不幸,一切的苦难与付出,在如今终于还是得到了回报,得到了补偿,至少在此刻,师映川心满意足。
身下这个黑发黑眼的男人恰似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无情无欲,无喜无怒,活得就像是一块石头,但师映川并不在意,他微笑如春,任谁也勘不透他的微笑背后,究竟那流淌的是怎样的心思,但有一件事却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再也不要想从他身边逃离!
人的心理活动总是极其微妙的,此刻看到连江楼虚弱苍白的样子,师映川的心情就突然间变得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这就像是一个原本整天都在苦苦琢磨一件事的人,会为此殚精竭虑,殷殷期待,会不安,会担心,甚至会把自己逼得快要发疯了,然而等到这件事终于完成了,真的实现了,那么这个人往往倒未必会多么地狂喜,反而很可能更多的是平静,师映川就是这样,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连江楼,修长的眉毛微扬,这并不是得意,更不是故作不在意,而是作为一个胜利者的淡然,他低下头去,准确无误地捕捉住对方的唇,缓缓吮吸起来,并且逐渐深入,进到里面,品尝着其中的滋味,其实男人温暖的口腔从实质上来说,与其他人并没有多少不同,没有本质的区别,然而此刻被亲吻的这个男人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一个,所有的渴望都汇聚在此人身上,因此仅仅是亲吻而已,就已经让师映川开始隐隐兴奋起来,他有些粗鲁地掠夺着男人嘴里的津液,整个人也随之覆了上去,他此刻的表情是生动而鲜活的,但眼神中的无情与决绝并没有因此而消失,那是一颗心被放在最炽烈的爱恨中反复煎熬之后才会拥有的眼神,眼中的赤色仿佛是一切的幸福被无情撕碎后凝固而成的血滴--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这世间最摧人心肝的原来并不是痛苦,而是那曾经深深刺痛灵魂的幸福啊!
连江楼口中的津液被掠夺者贪婪地尽数吞咽下去,不过尽管此刻做的是粗暴侵犯的事情,但掠夺者的动作却矛盾地给人一种温柔到了极至的错觉,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师映川这才放轻了力道,松开男人那被吮破的薄唇,他认真端详着连江楼英俊的面孔,心中抛去了一切重负,整个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意,一时间师映川欲言又止,他幽幽一叹,双眼似已迷离,到最后,只是轻轻说道:“一直以来,我等待的也许就是这一刻,现在,我终于得到了奖励……从现在开始,我要你给我生孩子,当年我失去了我们的女儿灵犀,所以现在你必须还给我很多儿女,这样我的心才会平静,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公平?”
--连郎啊连郎,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任何一种爱或者恨,任何一种情绪,是没有来由的,而在这世上,也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复仇者不是被现实给生生逼出来的,难道不是么?
师映川的声音很平静,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若是眼下有旁人在场的话,必然就会觉得头皮微微发麻,仿佛是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不过对此,连江楼只是一言不发,静默中,他的面容依旧平板,并没有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