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劫心看他一眼,没吱声,半晌,好容易清理干净,季平琰将对方从水里抱出来擦干,放回床上,师映川叫儿子把梵劫心翻个身,检查伤势,他自己不便去看,只站在帐旁,吩咐道:“你仔细瞧瞧,有没有撕裂伤,再探一探里面,看一下有没有伤到。”季平琰依言忙了一时,总算确定了梵劫心的情况,接下来师映川就叫他取药来涂,嘱咐着:“内外都细细涂匀了,这种事最要紧的不在外伤,而是里头,你仔细些。”季平琰喏喏应着,等到上完了药,师映川又让季平琰去取干净衣裳给梵劫心穿好,直到这时,他才上前去看,见梵劫心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再用手一摸那白净的额头,也没有发烧,想必是没有大碍的,当下就道:“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让他好好歇着,这几日让厨房做些清淡饮食,给他多喝些粥水,就不碍了。”
季平琰都一一应了,末了却搓挲着手,眼望师映川,有些迟疑地道:“父亲……”师映川微微挑眉:“怎么?”季平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白皙如玉的面孔上却若有若无地多出了一抹微红,含糊道:“父亲,阿心他会不会……会不会……”师映川是何等精明之人,见少年这个样子,略一转念,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个儿子在想些什么,就哂道:“你是想问我,劫心他会不会有孕?”见季平琰面露赧色,便道:“我也不知,不过若是万一出了事,你又待怎的?”
季平琰毫不犹豫地一口答道:“自然是要了,孩儿虽还年轻,但也可以做父亲了。”师映川见他如此,就笑了笑,说着:“好了,若是一旦真有事,我就跟你师祖说,给你们提前成婚,不必等到你元服了。”床上梵劫心平静地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寂寂无声,只缓缓闭上了双目,太多太多的复杂情绪在胸腔内翻涌,到最后,都尽数化为心中一缕无声的叹息。
随后师映川就由季平琰送回了大日宫,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不少地方已经点起了灯,映得明亮,师映川进到千莲殿,跨进休息的地方,走进去,见偌大的空间被许多盏纱灯照着,亮堂极了,连江楼坐在桌前,就着灯光在看不知道什么书,英俊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躁动的情绪,室内的圆桌上摆着几碟菜肴,都用大碗严严实实地扣着,用来保温,让饭菜不至于变凉,如此场景,仿佛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男子,在静静等着爱人回来吃饭,熟悉而又陌生,依稀间恍如隔世,师映川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似乎是被过于亮堂的光明所刺,嘴角却含出一缕温柔的笑意,他知道哪怕很久很久之后,无论那时会怎么样,自己也一定会在记忆中不时浮现出这个画面,浮现出男子持书静候灯下,等着自己回来吃晚饭的场景……不,不只是这样,从他第一次见到他,直到此时,此刻,二十多年来在世间在红尘中的许许多多的画面里,很多都是有他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一切,这所有的纠缠,到底是不是冥冥之中谁的手在操控,或许他们之间的故事只是上天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剧,但无论怎样,既然自己在这个人的生命中不请自来了,那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到最后他们必将永远都在一起……一时间青年淡淡一笑,心中无尽的温柔化作唇边一抹淡薄的微微笑色,道:“呐,你是在等我一起吃饭么?”
青年的笑容很淡,淡得如同最纯净的水,只是那笑容中所蕴涵的感情却很浓,浓得胜血,连江楼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你回来了。”连江楼虽然很少会笑,但他一旦笑起来时,就是很好看的,不但没有什么僵硬不自然的感觉,而且还会让人觉得很舒服,虽然笑得幅度不够大,但这样一个容貌极好的男人笑起来,仍然会令人觉得眼前一亮,他放下书,起身向师映川走去:“若是不累,就先吃饭。”师映川笑道:“累倒不累,就是有些饿了。”当下去洗了手,两人便坐下来一起吃晚饭,师映川边吃边将白虹宫发生的事情对连江楼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就失笑道:“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嘴上毛都还没长全,就干出这种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做父亲的也不是没有,更不用说大户人家子弟早早就沾惹了那些玩丫鬟狎美婢的勾当,这么一想,平琰这孩子还算老实的。”
连江楼对此不作评价,只道:“若是一旦有孕,可以提前为他二人成婚。”师映川叹道:“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一想到我也许不必几年就能抱上孙子孙女,心里就觉得有点古怪,不过,更多的还是期盼。”连江楼看着青年在灯光中越发柔和美丽的脸,定定瞧着那微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