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个不经吓而两腿筛糠站不住扑通跪地的,便有第二个第三个。颤抖着呼喊“陛下饶命”,只余四五个歪瓜裂枣呆立,似是吓得傻了。
延庆帝想笑,笑不出,这就是他派出去的能臣干吏,汤氏。难不成那是个人见人销魂的尤物,比乔家三小姐还要尤物?延庆帝已显浑浊的一双老眼闪过一道精光。打个哈哈,道:“沈五小姐,你如何断定汤氏不规矩?”
沈雪微福:“回陛下的话,臣女见过杜氏的丫环双喜,双喜说汤氏之孕已然显怀。乔员外郎殉职不过三个月,显然汤氏之孕是在乔员外郎生前。因此,许大人相信这个孩子是乔员外郎的,许大人还说,唐知府有一封写给乔尚书的书信。向乔尚书说明汤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乔员外郎的遗腹子。这就不对了。”
延庆帝转了转案上的金龙杯:“这就有何不对,死人如何生育子嗣。”
沈雪又一福:“若是别人家,或可一论。说到乔家,还真就不对。乔家对子女的重视,纵观南楚的文武大臣,没有一个家族比得上。乔家子弟都在祖地长大,也就是说,乔家重视子弟教养,不重视生母贵贱。唐知府久在官场,若知乔家血脉流落在泉州,早在乔员外郎殉职之初,就会把汤氏护送到长安。举手就得功劳一件,唐知府自己不做,却要留待工部吏员回京之时送给许大人,岂不可笑,是唐知府手下无人了,还是许大人比乔尚书更能帮到唐知府?”
简凤仪长出一口气:“我就说文表哥那样磊落君子,怎么会养外室!”转向延庆帝,“父皇,许嘉腾恩将仇报,泼文表哥的脏水,对死者不敬,父皇一定要严惩!”
简凤朝皱眉:“只凭唐知府的不及时作为,就说那汤氏与这些工部吏员有私,太牵强吧。”
沈雪凉凉笑道:“针对汤氏有孕,依常理唐知府会有两种反应。第一,唐知府若知汤氏之孕出自乔家,那么他的作为不会只限于认汤氏为义女,一定会送汤氏进京,既还乔员外郎救命之恩,又借机结识乔家人。第二,唐知府若知汤氏之孕出自别人,来历不明,他就不会认汤氏为义女,来打乔家的脸面。可见唐知府在认汤氏为义女的时候,并不知道汤氏有孕,也就不存在给乔尚书写信、白送许大人功劳这件事。”
慕容遥恍然悟道:“根本没有那封所谓证实乔文有遗腹子的书信,许嘉腾在撒谎。”
许嘉腾两腿发软:“我没有撒谎,那封信就是唐知府写的!我不懂你们说的弯弯绕!”
沈雪淡淡一笑:“信,还是有的,不过不是写给乔尚书看的,而是写给重情的许大人看的,让心软的许大人相信,汤氏怀有他救命恩人的骨肉。”
简凤仪狐疑:“唉,沈五,你一会儿说唐知府没给乔家写信,一会儿又说信确实存在,你把我说糊涂了。”
沈雪静静看向许嘉腾:“许大人,你的妹妹说,她们收到你的休妻信,才对杜氏下的手,你写过休妻信吗?”
许嘉腾直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休掉红薇。”
“这就应上了。”沈雪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你看,许家收到一封许大人写的休妻信,许大人却不承认写过休妻信,似乎有一方在撒谎,却很可能是另一种情况,有人模仿许大人的笔迹给许家写了休妻信,信涉阴私,信末要求许家人烧信,信没了,许大人也就证明不了那封信是假的。同理,有人模仿唐知府的笔迹写了证孕信,一封只能给许大人看的信。”
“笔迹模仿?能让许家人相信是许嘉腾的亲笔信,让许嘉腾相信是唐知府的亲笔信,好厉害的笔下功夫!”简凤仪叹息不止,“这样的能人,本宫一定得见上一见。”
慕容遥听到了个重点:“沈五小姐,为什么说那封证孕信,只能给许大人看呢?”
沈雪笑了笑:“这得从前面说到的第一个节点说起。于女子来说,给人做妾,给谁做不是做,唐知府如何比得过年轻英俊有前途的乔员外郎呢。在外人眼里,乔员外郎酒后失德欺了汤氏,唐知府把汤氏送给乔员外郎成就一段露水情缘,真相未必如此,很可能是汤氏自荐枕席,也可能是唐知府巴结乔员外郎。
“而乔员外郎收下汤氏,可能是不想拂了唐知府的面子。毕竟要与唐知府共事一段时间,强龙不压地头蛇,也可能是不忍揭汤氏的脸皮,由着唐知府将汤氏沉塘。总之,随着乔员外郎的殉职,被唐知府当礼物送出去的汤氏陷进了困境。这种种的可能里藏着另一种很大的可能。接风宴之后乔员外郎与汤氏再无纠葛,汤氏早已另图出路。这可能就是汤氏之孕与乔家无关的根本原因。”
简凤仪瞟了瞟许嘉腾:“许嘉腾是汤氏的另一条出路?”
许嘉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公主殿下,臣,臣没有,臣没有!”
“守规矩的许大人,本来不是汤氏的另一条出路。”沈雪眸光黯沉,“遭了乔员外郎厌弃,又背叛了唐知府,不肯安分的汤氏索性把目标转向了乔员外郎的下属,来自长安的工部吏员们。在她看来。搭上这些人中的一个,她不仅能保住性命,还可以到京城享受花花富贵。只可笑她搞不清状况。”
沈雪指了指犹自跪在地上向延庆帝请罪的工部吏员们,“这些人在长安都有大妇,送上门的美食,不吃白不吃罢了。哪会将汤氏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