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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率领满朝文武往天元寺而来,寻常百姓早已远离落雁崮十里以外。今天又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上山,各府皆自带滑竿手,因此山路上即使有兴致勃勃自行登山的,不远处也跟着滑竿手。
沈雪颇恼简凤仪和乔妙玉拉着自己爬这一千八百个石阶,便起意让她们两人吃点苦头,于是大赞沿路风光如何秀美壮丽,原木亭里售卖的小吃如何美味齿颊留香,听得简凤仪两眼放光,叹息每次上山皆是匆匆而过,错失美景美食,为弥补此中遗憾,坚决不许滑竿手跟随。
简凤仪和乔妙玉虽也练过骑射,在皇家猎苑赛过马、打过猎,终究是行如弱柳扶风的贵女,三百个台阶走下来已是娇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原木亭里的长凳上,再也不想站起来。
原木亭里空荡荡的,片尘都没有,简凤仪瞪着眼要那打嘴不丢的小吃,沈雪如梦初醒似地说,御林军封山,没有小摊贩矣。简凤仪气得直想追着沈雪胖揍一顿,偏偏腿软脚软,浑身抽不出二两力气,乔妙玉累得够呛又忍不住笑,捂着肚子直打跌。
沈雪招手叫过隔着五六十个台阶的冬草,冬草从背负的行囊里摸出一个大葫芦和三个白瓷茶杯,很小心地倒了三杯白开水。简凤仪迫不急待喝完一杯,只觉得如饮甘露,再想要一杯。
沈雪东张西望,凉凉地说:“荒山野岭,无处放水。”
乔妙玉噗一口水喷出来。
冬草翻翻眼,极是委屈:“乔四小姐,山高路远,冬草寻找可饮的泉眼很不容易的,你可以不喝,但不可以浪费,求你心疼心疼冬草。”
简凤仪脸皮发紫:“沈五。你成心!你戏弄本宫!你的丫环也很放肆!”简凤仪细细回想,貌似这个叫冬草的丫环总是以名字自称,倒是沈五纵容出来的?有点儿没规矩吧。
沈雪非常无辜:“臣女的丫环是个呆的,不知什么叫婉转,公主莫怪才好。呃呃。臣女一向老实。实话实说,肚子里的水多了会憋不住的,又弯腰又跳脚。全失了端庄娴雅的姿态,可是大大有损公主殿下颜面哦。”
“你总是有理。”简凤仪无力地说道,“我不生气,不生气。沈五,我邀你爬山,便是想与你说说话,这点儿累不算什么。你说过,我是南楚唯一的公主,晋人欺我。便是欺南楚所有的贵女,这个场子,你得帮我找回来。”
沈雪挥手叫冬草退下,抿抿嘴,问道:“公主想怎么找回场子?”
简凤仪苦笑:“我也说不好,就是不想给人做妾。我娘是昭仪,只在一后三妃之下,皇后被禁足以后,宫里的事由德妃和淑妃把持,德妃性子冷。大权都在淑妃手里,我娘仗着乔家撑腰,也能和淑妃对峙一二。”
乔妙玉撇了撇嘴:“淑妃已经过气了吧,那天我娘从宫里回来,喜气洋洋的,说姑母不定能坐上贵妃的位子。”
简凤仪摇头:“大舅母过于开心了。我娘只得我一个,妃嫔从来是母凭子贵,我娘不可能越过德妃和淑妃去。淑妃一向受父皇爱重,那点子事,父皇岂会看不穿,不过是顺着坡下来禁淑妃的足,看看韦宝林还要做什么。”
乔妙玉怪声道:“谋害皇嗣怎么会是小事,即使不是淑妃下令暗落了韦宝林的胎,她也难逃失职之错,怕是会与皇后一般无边际的禁足,而今这宫里重由德妃理事,姑母更能分得一杯羹。”
沈雪垂眸。原来相对风平浪静的延庆帝后.宫,在这几日也涌起了波澜。延庆帝六十有余,久已无子,韦宝林这一胎不说来得蹊跷,落得也不寻常,淑妃被禁足,宫中大权回到德妃手里,直接累及四皇子简凤歌,还有淑妃的娘家,娘家势力受损,同根源的信王妃也随之受损,得大益的是严家所出的两位皇子,简凤朝和简凤鸣。一箭四雕啊!
宝林,位在六品,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不大引人注目,却做出令朝野动荡的事来,她是奉帝命,还是另有主子?又是谁的人呢?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沈雪叹了口气:“公主,有些事不当讲就不要讲了吧,要找场子,扯远了。”
简凤仪道:“不算扯远,我娘是昭仪,也得仰后妃鼻息,小心翼翼陪笑脸,生怕一步行差踏错落个粉身碎骨,宫中险恶,我不想蹈娘亲的覆辙。”
沈雪眯了眯眼:“那还要找什么场子,不嫁慕容二皇子,岂不是正好?”
简凤仪不解:“怎么讲?”
沈雪淡淡一笑:“公主,你说,放眼天下四国,北晋,南楚,西戎,东越,哪家少年郎最有实力?”
简凤仪嗤笑:“当然是北晋的慕容二皇子。”
“没错,”沈雪点点头,“大家都认为实力最强的是慕容二皇子,可是在北晋,名正言顺继承大宝的是慕容大皇子,当前的太子慕容飞,哥哥有名,弟弟有势,一个搞不好就是兄弟相争,谁赢谁输要讲天时、地利、人和,慕容二皇子未必百分百赢得过慕容大皇子。而慕容四皇子,虽是妃嫔所出,亦是帝王血脉,只须坐山观虎斗,便能保一世荣华。”
简凤仪蹙起了细长的眉。
沈雪抬头掠过鬓角的头发,接着说道:“这得看公主所求。若求人间极致富贵,便要与慕容二皇子共同进退,成则皆大欢喜,败则尸骨无存,须得无怨无悔。若求一生平安喜乐,自嫁与慕容四皇子为正妃,别个女子即便得了慕容四皇子的青眼,也越不过公主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