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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嫣然也看到了叶超生,打趣的话到了舌尖又咽了回去,看沈雪有些怔怔然的样子,轻唤道:“阿雪,阿雪?”
沈雪嘴角勾了勾:“我没事。”
智王和智王妃夫妻两人深居简出,褚嫣然对外面的事了解并不多,除非简少恒回府与她说起,简少恒总在让她劝服沈五嫁进信王府,因此关于沈家、关于沈五,褚嫣然得到的消息都是最新的。
褚嫣然心念一沉,昨天刑部的锣鼓震惊了长安,大家都在推测事情的发展,此刻叶超生一身素衣地出现在镇北侯府老太君的生辰宴上,褚嫣然便知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而她的好朋友沈五,只会比自己更明白。褚嫣然伸出双手去握沈雪的手,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雪淡淡一笑:“我想恒世子一会儿该来寻你了。”
褚嫣然摇头:“我在这儿陪你。”
沈雪笑道:“嫣然,你知道我的听雨院向来清汤寡水,丫环们跟着我什么好处都捞不上,肚腹空空的,荷包瘪瘪的,时不时还被绊一脚。今儿盛筵,多的是奇珍异宝美味佳肴,我们还是一起去吃吧,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老侯爷说,来客须得吃饱了,饱得扶着墙回去。”
褚嫣然拍了拍沈雪的肩:“在我面前,你用不着这样硬撑。”
“没什么能让我硬撑的,嫣然,如果叶公子真是来退婚的,我更得回宴席上去。”沈雪叹了一声,“长安的节日宴花会宴,都是男女分列内外院,只有各府寿宴和皇家的重阳宴、除夕宴、元宵宴、中秋宴不设男女大防。男看女,女看男,可以大大方方看个够,因为这样的宴席而成好事的可不在少,各府大办寿宴既是祝寿,也为孙辈求个眼缘。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沈五至于在叶超生这棵树上吊死么。”
褚嫣然张了张嘴,大大地吸了口气:“你,你这是要去找下家?”
沈雪翻了个白眼:“别说那么难听。我这是良禽择木而栖。”
端着食盘的冬草脚下打个闪,哼了哼,叶家公子若是不辨是非就与小姐退婚。待到叶家血案水落石出之际,且看他如何后悔去!
褚嫣然摇摇头,叹叹气:“看来我是为你白担心了,好吧,我们吃席去。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沈雪笑道:“不是吧,难不成智王府还能短了你的吃食,就你两口就喊饱的,智王府养只猫都比你吃得多。”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猫比我吃得多。”褚嫣然哼哼道,“你是说我不如猫了,猫长猫短的。哼,我就没见过哪个比你更败家的,看不得别人把猫养在笼子里,生生花二两银子买一只土头土脑的猫,知道二两银子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用度么。”
沈雪摇头晃脑:“千金难买心头好。千金散尽还复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吝财,散之全凭高兴。”忽地一敛笑容,“嫣然,我怎么觉得恒世子把你看得有点紧,这一会儿就出来找,半分离不得的样子,新婚蜜月,蜜里调油,就是你们这样?”抖一抖,暗想,简少恒以亲王世子之尊娶四品武官之女,是爱重褚嫣然这个人,还是迷恋褚嫣然那张脸?
褚嫣然微微一愣,她可没从沈雪的话里听到半分羡慕或是玩笑,只有惊疑,心头略有不快。简少恒对她是真的好,在府里极给她正妻的颜面,教人事的通房,没名份的侍妾,全被打发到城外的庄子,在人后极为亲密,仿佛比她自己还要熟悉她的身体,能够轻易地燃起她的那种需求,在他怀里软成一汪水的时候,她会想,这样的丈夫,哪怕他是贩夫走卒,她也愿意嫁。简少恒给她的怜爱,比爹娘都多,丝毫没有看不起她出身低的意思。
褚嫣然的脸颊泛上薄薄的红晕,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离得离不得,等你成了亲,你就会知道,别在这儿疑三疑四的。走吧,赶紧到席上去找下家,哦不,择木,择木而栖。”
下了小山丘,沈雪看着褚嫣然和简少恒双双离去的背影,大大地叹了一气,金童玉女,莫过如此。带着冬草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次,但见得沈家的人,个个面色凝重。
平台中央的舞姬已经全部退下,平台下乐师也不再演奏。叶超生站定在离主座一丈远的地方,左手托着一轴金绫,神闲气定,一身的素衣简装也不掩他飘然清贵之风。
自从知道与叶超生订有婚约,沈雪也曾想过嫁还是不嫁,老爹说值得嫁就嫁,不值得嫁就踹。在老爹和祖父的眼里,叶超生还是值得嫁的吧。叶超生为她受了简少华三拳,她感动之余,可又觉得他很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地方,她总觉得他的背后有一个权势熏天的人,她不想这一世再被渣男出卖重走前生家破身死的覆辙。而当她找到前世那双温暖有力的手,她潸然泪下,却又明白慕容迟与她之间的差距,甚至他们将成为战场上的敌手。她能做的就是守护本心,守护家人,尽全力为娘亲和外祖报仇。
此时,看叶超生的样子,竟是要在沈老太君的寿宴上退婚,要在绝大多数南楚勋贵的面前退婚,这不仅仅是打她沈雪的脸,更是打镇北侯府的脸,这是向长安人公然宣称,沈家就是叶家血案的幕后真凶!
沈雪笼在长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并不在乎退婚,甚至为此有些轻松,可她不能容忍叶超生借退婚坐实沈家杀人灭门的罪行,这很可能成为皇帝推倒沈家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