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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坐在花梨木的高背椅上,因着面对长辈说话,只得是个半坐半悬的姿势,听得沈福如是说,大惊之下,身子一歪,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忍不住呐喊,有没有搞错,乔立求娶沈霜霜?乔家想做什么?在此风雨飘摇之际与沈家风雨同舟?乔家的人,有这么善良,这么仗义?
老侯爷正端着茶杯喝茶,沈凯川孝敬的雪山云雾茶,听沈福一言,一伸脖子一抖手,口中的茶喷出来,杯中的茶泼出来,老侯爷一边咳嗽一边愤愤:“可惜了这么好的茶!”
沈凯原张大了嘴,合不上。
沈凯川的脸黑成了雷雨前的云。
沈雪瞅着,忽然又觉得圆满,果然,人与人是需要比较的,自己几乎摔个跟头表现得的确很狼狈,这三位沈家的大神,表现并不比她好两分。想必芳菲园里的大夫人赵氏,表现也不会太好。乔家突兀扔来的雷把沈家整个儿炸得焦了!
沈福垂首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丹田,只恨手里没有小木鱼,碎碎有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老侯爷缓过气来,有气无力地问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个是什么看法?”
沈凯原瞅一眼耸耸肩的沈凯川,字斟句酌道:“爹,儿子觉得,撇开乔家的不明用意,从门户来看,可以说门当户对,乔家子弟虽然遍布朝野,难免骄纵。却没有什么腌臜混帐事抖出来,乔立小儿,文采武功约摸不输于阿硕和阿榆,品性方面也无龌龊的话流传。乔家家训很严,男子成家之前不许有侍妾,教人事的通房会在订亲之前被打发掉,单这一点便被很多有女的大户人家看重。”
看着老侯爷并无异色,又道,“四丫头这孩子,秀外慧中。各个方面无一不是顶好,一家有女千家求,之前求亲的人常常因为夸赞自家儿郎。争得面红耳赤而恶语相向,可是,自四皇子在桃花山庄那样一闹,这一阵子再无媒人登门,大嫂很是着急。当初大丫头的婚事一波三折,到四丫头又不顺当,唉,大嫂本属意东安侯府郑家三儿,知根知底的不会亏了四丫头。”
“我看郑叔俊那小儿,不及郑家老大一半沉稳。大嫂这是被简凤歌气着了。”沈凯川左腿压右腿斜坐在椅子里,“说起来,乔阁老和乔尚书这两个老泥鳅。出谋划策帮着皇帝清理了不少勋爵,让皇帝尝了很多小甜头,但并没有真正动摇勋爵的根基,不过是些伯爵以下的四等五等爵,以及一些没靠山的大地主大商贾。”
手指还在扶手上轻叩。“乔家在十年间做成文臣之首,我们沈家是武将世家。两大家族间没什么矛盾,两家做亲家也无不可,只不过眼下情势于我们沈家不利,乔家不会看不出来皇帝把水搅浑了是想对付我们沈家。掐这个点,让乔立求娶四丫头,不管皇帝意志,不顾皇帝恼怒,乔家这雪中送的是不是炭,还真不好猜度。”
沈雪默默叹了口气,乔立味道再好,也不是沈霜霜的菜,沈家四小姐,一心要给信王府世子做妾呢。
老侯爷很大声地叹了口气:“老大家的一向果决,这也是犹豫了,才让阿福报到我这里来,可我一个遭老头子怎么能把手伸到孙女的婚事上去。”
沈雪扑哧笑了:“祖父,瞧您这话说的,孙女们能得您的照拂,那是孙女们的福气。四姐姐及笄待字,依二伯父之言,乔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乔立也算是人中翘楚,这门亲事结得结不得,只不过如爹爹所说的,眼下情势不对。应对乔家捧来的炭,那就让他们先捧着好了。”
老侯爷哼了一声:“小丫头家家的,说到亲事一点儿也不脸红,嗯,嗯,怎么个先捧着?拖着?理由呢?”
沈雪眨眨眼:“理由是现成的,四姐姐是长房嫡女,下个月大伯父就要回长安述职,大伯母给四姐姐许亲,由大伯父最后把着,天经地义的事儿。大伯母不过是一时急得发晕,才没想起大伯父这块……呃!”打个咯儿咽下了“金字招牌”四个字,沈凯山是一品都督,三十万大军在手,不能不敬。
沈凯原一拍脑门儿:“一个月的时间不定就能查出叶家血案背后的事,那时候再和乔家议四丫头的婚事,是进是退就不会被乔家牵着走,而乔家,若是真心求娶四丫头,不会等不得这一个月。哈,五丫头,你这肚子里的弯弯绕还真不少!”
沈雪噘噘嘴,嘀咕道:“谁肚子里也不是一根肠子到底,读书是好,可读书读得二伯父你这般迂直,就不好了。”
“唉,炭虽然轻,捧得久了手会酸的,不定还会烫着手。”老侯爷大大地叹息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线,笑道,“阿福,去给老大家的回话吧。”
沈福向书房里的主子一一礼毕,出门而去,临离去时瞟一眼意态沉静的沈雪,打了个冷颤,再一次在心底确认五小姐不能得罪。
沈凯原忍不住道:“这乔家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沈凯川懒懒道:“乔立一早便乔装去了聚春和客栈拜见北晋的那位二皇子,约有一个半的时辰,想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乔家的老汲汲营营,一直在谋求使乔家成为真正的世家士族,他做得很好,子侄努力,门风清严。”
呵呵笑一声,声音里带了调侃,“可是,乔家近来连出状况,捧在手心的女儿被卷入漩涡,已与信王府貌合神离,把乔立推出来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