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女子这样恳求,李昌吉哪有不准的?何况又是为了二人期盼多年的儿子,李昌吉只觉理所当然,甚至提出陪董妃同去,但董妃说这事最好不要让更多人知道,免得泄露天机。
李昌吉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称是,说自己是高兴得糊涂了。马上叫张里进来,命他即刻从禁军中秘密选一队精干的,提前出宫等着,后日一早全部乔装打扮了等在指定地点,等着护送贵妃赴宝华寺礼佛,切记自始至终避人耳目、不得惊动任何人。
张里听得莫名,又不敢问,只得匆匆去布置了。
董妃出宫时也是乔装了的,身边只有翠姑姑一个宫人,两人照着熹宗的安排,天未亮便被秘密送到宫城东南的升平门,与早已等在那边、扮作寻常官家护卫的一队禁军会合,禁军头领上来与送董妃出宫的内侍见礼,两人验过对方腰牌无误,几乎没有交谈。那头领待冪离垂地的贵妃上了车,朝等在道旁的手下做了个手势,众人各自上马,护着董妃匆匆往宝华寺而去。
宝华寺并非皇家寺院,规模也不是很大,在京兆府下辖的蓝田县不照山中。轻车简从,又都是千里良驹,一行人一路未停,午时不到便顺利抵达。
宝华寺住持圆业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癯、身形瘦削,带着个小沙弥早早便等在山门外,见车马出现在视线中,忙赶上前,待车停稳,隔帘向车中合十行礼:“贵妃远来辛苦,寺中已备好茶水,请贵妃稍歇再办正事罢。”
青色车帘掀起,翠姑姑下下车,然后伸手给车中另一名一袭白色袄裙、头戴冪离的女子,女子不紧不慢、气度雍容地扶着那只手下来,站定在圆业面前,“有劳大师,客随主便罢。”
那声音宛若空谷清泉,饶是圆业修为精深、六根清净,听在耳中也是一瞬失神。
他忙收摄心神,垂目敛眉,一手做出“请”的手势,自己主动走在前头带路。禁军头领昨日便已派人先来寺中清理过了,此时得了手下禀报,在翠姑姑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翠姑姑颔首:“有劳王将军了。里面既已安全无虞,主上和贵妃的意思,请将军的人就都等在此处,一律不准进来。”
王姓领队赔笑抱拳:“姑姑放心,张公公之前有过吩咐,我等自会在外静候守卫。贵妃如有事,派个和尚出来告知我便是。”
董妃和翠姑姑跟着圆业走向大殿,整个宝华寺只有檀香袅袅,不见半个僧人,圆业边带路边和声解释:“昨日宫中来人,将寺中僧人全部赶去了后山偏院,故而方得这般清净。”
董妃早知会如此,只淡淡谢过:“给寺中添了这许多麻烦,请大师勿怪。”侧头吩咐翠姑姑:“回去后将我们宫中那两座和田白玉佛像送过来,再多捐十万香火钱。”
圆业忙连声道“不敢”、“谢贵妃厚赐”等等,说话间,几人已到了正殿阶下,圆业脚步却未停,带着董妃竟绕过正殿,继续向寺院深处行去,那小沙弥却并未跟上,而是留在正殿门槛前,两眼警惕地不停向四下张望——显是先前得了吩咐的。
圆业带董妃二人又穿过一处院门,里面几间灰色房舍,见四下无人,指着其中一间,垂目小声道:“此乃贫僧平日参禅打坐之所,贵妃请先移步其中,品茶稍歇如何?”
董妃未答,翠姑姑向圆业行礼笑道:“多谢大师。”
圆业合十告辞出去了,董妃再等不及,急急上前亲自伸手推门而入。
“阿娘!”随着这一声董妃日思夜想的呼唤,一个纤柔的身子飞扑进她怀中。
董妃被那力道撞得退后一小步,冪离也歪了,干脆摘下扔给一旁的翠姑姑,笑着同她道:“你看这孩子,都与我一般高了,还这样顽皮!”口中说着,两只手臂却紧紧抱着她。
阿蔓的喜悦简直要从眼中满溢出来,笑容都甜得仿若掺了蜜,不答,只用一双水灵灵的无邪明眸依恋地望着董妃。董妃霎时心一软,整个人都要化作一滩水,只想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永远包围在自己的怀抱里。
母女静静相拥片刻,还是翠姑姑拭拭眼角,含笑道:“贵妃与小公主千辛万苦才得见一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奴婢就站在门外看着。”
说着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室内只剩母女二人时,董妃拥着阿蔓坐在两只蒲团之上,先问了她近况如何,又问阿蔓王府失火自己有没有受伤受惊之类的。阿蔓不愿董妃为自己担心,笑着说一切安好,卫王夫妇及李梧都是极为照顾自己的。
董妃仔仔细细抚摸过女儿的手、脸等所有露在外的身体部位,确认光嫩如昔,方才稍稍放心。叹了口气,柔声道:“阿蔓,你是决意此生非李子鸾不嫁了?若只是他迫你,那阿娘马上找你舅父想法将你接走便是——你不必为难,更不要怕。”
阿蔓笑嘻嘻摇头,正视董妃盈满关心的水眸:“阿娘,我是真心爱慕六郎、尊敬他,心甘情愿追随,绝没有任何人强迫。”
“李子鸾此人虽有才干,却正邪难辨,阿娘听将明和你舅父说过他这一两年做的一些事——这样的人,你待在他身边,阿娘真是不愿。但见了你的信,阿娘也知晓你的心全在他身上,如此,阿娘便不劝你了。”
“阿娘!”阿蔓惊喜,还以为要花很大力气也不一定能说服母亲认可自己的选择。她再次抱住董妃,哽咽着:“多谢阿娘”
“跟阿娘还需谢么?”董妃笑着抚摸女儿柔细的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