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大虞首战告捷,在大青山山口击退了回纥的又一轮强攻,韩集、董万启等十数员猛将各率部下兵马,多点出击,将敌人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仓皇逃回额尔齐河边。
头阵极为关键。李昌吉不仅将手下名将悉数派上场,还亲自登上城头督战,见此情形哈哈大笑,对立在身旁的李梧道:“虎狼之辈,安敢犯我天威!”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李梧微微躬身,扬起唇角附和:“陛下万金之躯亲临险境,将士们自是奋勇向前、所向披靡。经此一役,只怕那些蛮子都要望风而逃了!”
李昌吉斜睨着他,眼中带了一丝倨傲:“六郎真这般想?”又故作严肃道:“回纥素来兵强马壮,并非一战即溃者,只怕接下来还要更难打。”
“有陛下亲自运筹帷幄,有何可虑?臣只盼大军凯旋之日,也能跟在陛下身边分享荣光。”李梧语气里并没有一丝谄媚之意,反倒让李昌吉觉得舒坦。
两日后回纥再次围城,裴力皮罗派了位大嗓门、会讲大虞话的千夫长在城下叫骂。刚开始还是嘲笑大虞兵将文弱无能、缩头乌龟之类,李昌吉这边也将声音洪亮的兵士都派上城头去与敌对骂,渐渐那千夫长的嘴里就开始没了边儿,将荣成公主翻来覆去地各种辱骂,不堪入耳。大虞君臣听得清楚,韩集等一干老将都是须发皆张、双拳紧握,有年轻些的将领已经忍不住拔出佩刀要冲出去杀人了。
李昌吉双目赤红,面色难看之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猛地一脚踹翻面前案几,大跨步迈下城门边的台阶。
“陛下!”李梧赶上去,死死拉住李昌吉衣袖:“陛下息怒!此乃回纥人的激将之法,陛下万万不可上当!”
李昌吉楞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李梧。那一刻,李昌吉从这位堂弟眼中看到了明确无误的嘲弄和鄙视,更加恼羞成怒。冷冷挥开李梧,李昌吉抢过一匹马,翻身上去,喝令守门的兵士开门。
兵士哪里敢不听,李昌吉不等城门全开便从那刚容一人一骑通过的门缝中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韩集、董万启等忙跟上,董晖、易深慌忙带着大队精骑紧随其后。
那还在叫骂的千夫长见一金盔金甲之人拍马而来,身后陆续跟上来大队人马,呵呵大笑,回首示意身后自己人继续呐喊助威,自己不待那金甲之人停下,大吼一声拍马挥刀直扑过去。
李昌吉虽也打过仗,但上一次上战场还是十几年前登基之初,之后这些年都是在京城养尊处优,繁花锦绣的温柔乡待久了,不知不觉中早已不复当年勇,只不自知而已。这一回挟怒亲征本来还是雄心勃勃誓要踏平回纥,挣回颜面,首战旗开得胜更令他得意。不料刚刚被那野蛮人辱骂得血气上涌,自觉在众人面前尊严扫地,恨不得手撕了这蛮子。但自城门一路奔来,被冷风一吹,狂热的头脑已经冷静不少,现在又见这样一个膀大腰圆如黑铁塔般的回纥人猛扑过来,大惊,心中先生了几分怯意。
瞬息之间,那人已奔至李昌吉面前,挥刀便砍。李昌吉慌忙举刀一格——毕竟久疏战阵,那回纥千夫长也是膂力过人,李昌吉顿觉手臂一麻,兵器险些脱手。正危急间,一骑从后方冲过来,与那千夫长战作一处,总算解了李昌吉之困。
李昌吉慌忙退入已经跟上来的己方人马之中,心下稍安,这才敢定睛回望,原来是董万启!
董万启早年便是公认的河西第一猛将,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本领并未丢下,虚虚实实十几会合便将那莽夫逼退。对方也不恋战,见打不过便虚晃一招,掉头跑了,边跑还边继续不干不净地大骂,不但辱及荣成公主,连皇帝也捎带上了。而且他骂一句,回纥阵前那数千兵士便跟着齐声重复一句,排山倒海般灌入大虞君臣耳中——里面有大虞话,也有回纥话。
韩集等人心下都知不好,齐齐望向皇帝。李昌吉目眦欲裂,传令大军掩杀过去,哪个能取那千夫长首级,赐千金,封侯爵。莫说普通兵士了,就是年轻些的裨将校尉闻言也都是精神大振,个个奋勇争先。
那千夫长发一声喊,带着人马掉头便跑,五六万人马很快便将那数千回纥人围堵在大青山山口,回纥人向山谷中没命地逃,韩集、董万启等来不及阻拦,已有许多大虞将士一头追了进去
残阳如血,十几只秃鹫盘旋在大青山顶,等待时机扑下来饱餐一顿。
李梧将趴在马背上几乎晕厥的皇帝扶下来,李昌吉勉强睁开眼,干裂的嘴唇翕动几下,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李梧一语不发,蹲下直接将皇帝背起来,直送进主帐交给随军的御医,随即默默退了出来。
韩集等人都侯在帐外等候消息,一个个盔歪甲斜,脸上带着汗水和着血水冲刷过的痕迹,身上也都不同程度地负了伤,不过哪个都不敢离开,眼巴巴地盼着皇帝无事才好。
李梧也不便就走,他一个时辰前接到韩集派回来报信的兵士求救,马上点了五千骑亲自前去解围。赶到山谷入口时见到韩集等人正护着皇帝往外冲,但谷口裴力皮罗早已布下重兵,因此血战多时仍无法突出重围。
李梧沉吟了下,回纥兵马数倍于自己,且既然打定主意要在此伏击皇帝,必然出动的全是精锐。硬拼不过是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只能
正在酣战力求活捉大虞皇帝的回纥将士忽听身后许多人大喊:“陛下,咱们偷袭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