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慌,把东西丢掉,找角落躲避!!!”
借助着飞虎抓在墙上消了几次力道之后,江御流终于来到了堂台之前。他一边指挥人们躲避画卷的追击,一边运起轻身功夫,踩着已经包裹起来的纸茧,如蜻蜓点水般跳进了铁网之内。
江御流冲到堂台中央,只见那画宛如蜘蛛将猎物慢慢吐丝缠起一般,已将枫萤萤严严实实地包在了茧内。
“傻丫头!”
见枫萤萤毫无回应,他急忙从地上捡起一把方才那些运箱汉子们落下来的钢刀,用力劈砍在纸茧上,试图将其打破,救出少女。
然而那纸茧却硬若铁石,刀刃砍将上去,竟反崩出了一道豁口。
“可恶!”
江御流又急又怒,想到燕冲宵若是在此,说不定可凭他一身怪力将茧子扯开,但眼下这家伙早已不知跑到了何处,连是生是死也没个消息。
他历经无数案件、号称是无案不破的铁面仙,可自兰薰浴场外失去了阿九之后,这无底洞一般的影界谜案几乎颠覆了他以前所有的认知。此前的江御流,全然不知被人戏弄在鼓掌之间竟是如此令人绝望;现在的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包裹着枫萤萤的纸茧微微起伏,束手无策。
“没用的,江大人。”
一阵幽幽地女声蓦然从半空中传出,空灵地回荡着。
“卓因!!你在哪?!给我滚出来!!!”
江御流如同被困在笼里的猛虎,爆喝一声,转身想找到声源。
但,这声音却似乎是在四面八方回荡不绝,根本找不到方位,而且声响极大,震得他一阵耳鸣。
“我不想这样,但是不得不这么做,请你......不要怨恨我。”卓因继续说道,“不要担心,这些画里的人不会完全死去,他们只会被洗去脑中的记忆,然后变成我的模样,成为......半死不活的傀儡。”
“为什么?”
江御流强行忍住心中的暴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来。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卓因的声音变得有些幽怨,“但是如今覆水难收,只能按照‘祂’的意思来办了。”
他?!是那个弟弟,还是幕后主使?
江御流听她如此言说,脑中一转,神念也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他缓缓抽出了刈神,竖在胸前,面如冷霜,一字一顿道:“滚出来说话。”
“我已经没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继续在现界了,如今的我身在世界的影子之中,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存在。”卓因说道,“江大人,您解决了卢向阳,想必也来过这里了。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同样的存在。您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回答你的,一定知无不言。”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之后,发现你的破绽么?”江御流稳住了心神,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木已成舟,就算你知道了,也已经晚了。身陷螺旋歌声之中者,无可逃离。”
卓因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不想亲眼看到枫姑娘出茧时候的样子吧?请您抓紧时间,这样我就能让您多少好受一些。”
江御流方才本已暴怒至极,若是卓因站在他面前,定会被他一刀砍掉头颅。然而眼下他听了卓因一席话,反而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你刚才提起了卢向阳,这么说来,周子瑰的面具的确是你做的。”
“这是自然。”卓因说道,“在松雅居时,江大人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吧。”
“不错,但是我更好奇,一介偷渡来的西洋女子,又是如何与朝廷的兵部大员搭上关系的。”江御流说道,“那个介绍你们认识的人是谁?他想做什么?”
卓因沉默了片刻,说道:“请恕小女不能透露。”
江御流本也没指望一下就能问出来,于是继续提出自己的猜想:“那个与你样貌相似的男人,他并不是你弟弟,对吧?你是用自己这幅画皮的奇淫巧技,将某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女想听听,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卓因的声音有些发抖。
“很简单,因为你的踪迹早就暴露在了别人眼中,但是这个男人,却是近几日才出现的。”江御流说道,“我很感兴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一个人,只是为了帮你去找回那张面具吗?”
江御流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接着道:“马泰尔·卓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你和这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这次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他是我的所有、我的挚爱、我的一部分,他即是我的......本身。”
卓因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这次的话语间,多了一分几乎难以捕捉的温柔。
江御流正欲开口再次询问,却见半空之中,一张巨大的彩色绘卷突然从一团阴影中浮现。
但是这次,这幅彩色的绘卷没有像那些自画像一样将他包裹起来,反而如同皮影戏的幕布一般,在离他头顶约莫两丈远处慢慢舒展而开。
“就让你看看吧,江大人!名为马泰尔·卓因的这个女人,过往所经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