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贞看着王氏颇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半晌没有挪动脚步。
或是有些感同身受吧,可贞对于王氏真是打心底里颇为怜惜的。
毕竟,这个世道上的女人本就活的不容易。而做苏铨的姐妹女儿媳妇,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命不硬些真是活不下去的。
薛氏和罗叔回来的时候,就听说王氏过来拜访了。在三堂坐了会子,和苏慎说了会子话,听说王氏已是离开了,便告辞来了知县宅。
刚走到门口,就见可贞愣愣的站在照壁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想起刚刚在三堂听说的事儿,薛氏的脚步自有主张的顿了顿。
随后走上前来,细细的把钟茜的反应和可贞说了说,又说起了苏世彦的事儿。
可贞的心刚刚放下就又提了起来,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真正明白王氏过来找她的原因。
原来,按察司衙门已是下令召回正在外巡查的苏世彦了。
而这公文一下,原本还在观望着的众人中,已是蠢蠢欲动了起来了。而且,不过仅仅一日的功夫,就已是有了墙倒众人推的落井下石的趋势了。
尤其几个原先和苏世彦称兄道弟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的官员,这会子那更是蹦跶的起劲,叫嚷的凶,把苏世彦这半年来的狎妓、逛古董行、受贿的违法犯罪事件都捅了出来。
虽然可贞从来都知道雪上加霜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可她这辈子,每每到山穷水尽过不去坎儿的时候,却总能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所以一直以来,她其实都还没能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的。可这会子听了薛氏的一席话,总算是知道了王氏为何会憔悴枯槁至此了。
若只是在任地纳妾,即便不能善了。可好歹还有出路。可再加上这些,蚁多咬死象,这后果,怕是难料了。
苏世彦,那是自作自受,自己作死真是怨不得旁人的。
只是不知道,钟茜知道了这事儿竟会闹到这个地步,会不会后悔的。
可到底,这二人都是自作的。而王氏,真真的可怜见的。享福的时候没她的份儿。可受罪的时候,却再是少不了她的。
和薛氏说起王氏现如今的状态的时候,可贞真是唏嘘不已。
薛氏早在想到王氏的时候。就知道她的状态不会好的。可听说王氏瘦骨嶙峋,头发都已是半百了,沉默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只盼她这辈子行善积德,下辈子投身个好人家。”
原本是劝人向善的话。可是可贞听了却只是觉着悲哀。
下辈子,王氏不过三十出头,竟已是要论到下辈子了。
薛氏看出了可贞的颓唐,伸手拍了拍可贞的手,想了想,又和可贞说起了钟茜。
虽然今儿只和钟茜相处了片刻。可通过细微的观察,薛氏对钟茜已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了。把猜想告诉给可贞听,虽然不能百分百的当真。却总是可以辩证着来看的。
而对于薛氏的猜想,可贞其实也已是意识到了。再回头想想,说不得这祸根打小就已是埋下了。
送走了薛氏,可贞一径去了书房,给辽东湖州都去了信。把钟茜的情况都说了说。
之前因为一直以为钟茜并不曾认出她来,所以可贞并没有和林氏於贞等人提起过。免得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的。可这会子人既然已是找上门来了,自是要提上一提,让众人心里都有个数的。
尤其是林氏白氏那,还得防着有朝一日被苏铨寻到了蛛丝马迹,想通关窍后找上门来的。
给於贞的信刚刚写到一半,柳月过来说是周太太过来了。
可贞皱了皱眉,可到底,还是打起精神请了周太太进来。
可出乎可贞意料的是,周太太今儿的姿态和以往哪一天都是大相径庭,整个人都有些畏缩,也不像往日里那般叽叽喳喳说东道西。而是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告诉可贞,说是刚刚按察司行署衙门的钟姨奶奶遣了贴身丫鬟过来,问她可曾见过知县宅里供着的御赐的金玉如意。
其实刚才周太太听说钟茜身边的贴身丫鬟过来时,那心里真是一揪的,下意识的就不想见她。
虽说前些日子她和钟茜的关系颇好,常在一起逛个街打个牌。而周主簿也和苏世彦很说得上话,常常一起喝个小酒做几首酸诗。可到底,这会子苏世彦惹上了麻烦,而且看起来还不小,周太太还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这两天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就在家里抓瞎了。毕竟,他们两口子跟着苏世彦和钟茜多少也捞了点子好处。若被供了出来,那可怎么是好。
又暗恨苏世彦就像那墙头的芦苇似的,看起来迎风摇曳高人一等,可却是个头重脚轻根底浅的玩意儿,竟连这样的小事儿都摆不平。
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听说钟茜遣了丫鬟过来,当下真是不想见的。
不但是这会子她正恨的牙痒痒的,其实,也是怕钟茜有求于她。虽然她是肯定不会相帮的,当初的银子好处都是他们自愿给的,哪有强迫人帮忙的道理的。可到底,她这会子还是没有这个底气和钟茜闹掰的。
可复一想,还是那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人家说不定还有爬起来的一日的,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其实,也是周太太不能相信,这样家世赫赫扬扬的大爷,怎么可能说倒就倒的。
可见了人,听了这问题,周太太不由得又纳闷了起来了。只不过到底了了面子情也就罢了,实在没必要巴心巴肺的,所以赶忙告诉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