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件事儿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旁人不知道,薛氏这个当事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可即便风险再大代价再大,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和后怕。
她只知道,她只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罢了。
而往后的日子里,随着书信一封一封的过来,眼看着林氏和可贞的日子越过越好,她就更是别无所求了。
虽然只是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可这到底还是薛氏头一遭对可贞这般感情外露,也可能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说这般感性的话。所以说起来又恢复了以往的生硬,只不过还是让可贞再次红了眼眶。
可到底,还是向柳月点了点头。
柳月这会子早已是反应过来了,对待薛氏也自是不敢把她当做普通的稳婆了,所以忙出去和桐月商量,就把薛氏安排在了桐月居住的院子里。而且桐月还特地把自家居住的一间正房腾了出来,亲自带着人重新洒扫收拾了屋子,棉被烛炭热水汤婆子这些冬日驱寒的必备品也都是备的妥妥的。又特特开了箱子拿了尺头棉花给薛氏裁衣裳做鞋袜,还配了一个小丫头专门服侍着起居茶饭。
大家伙见得柳月桐月如此礼遇薛氏,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可主子做事儿哪有他们置喙的道理的,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对薛氏客气非常。汪大海家的更是不等柳月吩咐,第一时间就过来寻了柳月,打听这位薛嬷嬷一日两餐的份例是多少,平素都爱吃什么。
小九晏哥儿下学回来后,可贞让两个小家伙给薛氏行了礼,即便薛氏再不肯受,可一声嬷嬷铁定是担当的起的。
只不过。薛氏虽勉强受了,却不再向面对可贞时那般坦然受礼了,都回了半礼。可贞看着叹了一口气,也真正的明白了原来薛氏内心深处承认的,也不过是当初的那个身陷囹圄的小姑娘并现如今的自己罢了,只是自己这个人本身,却不包括自己这个苏家媳妇、知县太太的身份。
晚上苏慎一回来,可贞就和苏慎说起了薛氏。苏慎听完后,对薛氏的感官那是更好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相交只为了人之本身。既肯冒险相救,又能不为声名地位所左右的。这样的风骨,即便是女人。也是值得他敬佩的。
翌日一早薛氏过来后,苏慎整理了衣裳让柳月请了进来,自己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薛氏揖了个长揖。
可贞看着一愣,抿着嘴唇去看薛氏。却见薛氏也是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福了福就退到了一边再没有二话。又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晌午可贞歇午觉之前,薛氏看着可贞歇下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说苏慎不错。
薛氏这话是发自真心的,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苏慎是知道她的存在的,可知道归知道。可能这般因为可贞缘故所以折节承认她的存在,却是她不曾想到的。再想想苏慎来了这大半年的行事为人,她一向都对男人说不上心存偏见。可不屑总是真的。可这么大半年的看下来,对于苏慎,倒还真是有了两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意思在里头了。
这么一句话,让可贞一觉好睡。直睡到小九晏哥儿下学回来,才懒洋洋的醒转过来。
和众人又不一样。小九和晏哥儿对于薛氏很有两分惧怕。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长辈还是平辈,抑或是下人,对上他们就只有笑面孔的。就连方先生,虽也会有板脸的时候,可到底也只有在少数他们想要躲懒的时候方会那般的。还有可贞,虽也有拘着他们做规矩的时候,可到底还是温言细语的时候居多的。苏慎虽对晏哥儿比较严厉,可但凡功课做的好该背的书一字不差,也是时常带着他玩笑的。所以这两个小家伙长到这么大,还真是不曾见过像薛氏这般表情木然冷硬的人的。
不过毕竟打小上规矩,家教在那里,所以即便再害怕,或是不喜欢,也礼数却不会忘,依旧有礼有节的。
薛氏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吓人,别说孩子了,就是好些大人见到她都是发憷。所以她来了这儿后,也想对两个小家伙和气一些,怎奈,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哪里说改就能改的,所以也是有些纠结的。
可这会子见着两个孩子每每不用人说就会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这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就慢慢柔和起来了。再面对两个小家伙时,嘴角也会不由自主的有了弧度了。
两个小家伙很会察言观色,渐渐发现了原来这位凶巴巴的薛嬷嬷也是会笑的,倒是减去了一些惧意和不喜了。不仅如此,有时候也会试探着和薛氏说上两句话儿了。
进了腊月,年味越来越重。
吃了腊八粥,小九和晏哥儿就放假了。
两个小家伙虽还挺喜欢念书的,可这大半年的下来了,每隔五日才能休沐一次,其余时候差不多日日都要去学堂,会觉着乏味这是必然的。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有厌倦的时候的。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风雪不断,天井里的积雪是积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吱嘎作响。又因着特地不让扫雪撒土,所以很有几分壮观。况且这又近年关了,家里天天都是香喷喷的各色好吃的不断,柳月还带着一众小丫头们剪着各色的窗花,这些都是很吸引小家伙们的注意力的。再加上,厨房里还在做着两个小家伙在来掖县之前从未见过的花馍,更索性窝在厨房不走了。
胶东沿海一带民间逢着供祭天地祖先、庆贺婚丧嫁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