諴国公府比起西北侯府的规制是要大许多的,因为明日陈玉茗就要大婚,諴国公府中已经是一片红色,婢子仆妇都不停的忙碌着,就怕明日出了纰漏。
而陈玉茗安静的坐在自己屋中,在那一片火红中却显得孤寂。
听到动静,她才有了些许反应,“多谢张阿婆将谢家娘子送来。”
走在谢盈身前的仆妇微微屈膝,“娘子明日就要出嫁了,是不该多留外人的。”
“我知道了。”陈玉茗的声音轻飘飘的。谢盈因为知道她的一些事情,听着不免生出一些心疼。
仆妇离开后,谢盈便踏入了她的房间。
陈玉茗的屋子里才像是一个娘子该有的样子。窗下是琴,洁净的样子想必她时时抚琴;回首书案上文房四宝因有尽有。
还有专门的绣花架子,一旁的篮子里放着一把绣好的面扇,想必是明日却扇之礼的东西。谢盈听宋娘子说过,这个东西是可以由娘子自己完成的。
“很抱歉,这么突然的提出要见你。”陈玉茗早已为谢盈备下了座位。
谢盈瞥了一下,想起来时她们的话,并未直接落座,“国公府上下并不希望我来,陈娘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陈玉茗微抬眸,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却又是一种无形的压迫,“一时并说不完。”
她只好坐下,看着陈玉茗素手添茶,每一个动作都是极致的大家闺秀的美丽。
“明日我就是桓王妃了。”陈玉茗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恭喜。”谢盈便淡淡的祝贺一声。
陈玉茗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添茶,“只怕谢家娘子很快就要称呼我为嫂娘了。”
谢盈眉头微蹙,随即笑道:“二娘不明白陈家娘子说什么。”
“你听得明白。”陈玉茗轻笑着将茶盏递到她的眼前,“就像你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个位置上。”
她只好轻轻摇头,“我能想明白的只有一半,当初你确实想要救……”
“谢盈,”陈玉茗语调冷漠的打断了她,“看来是你想错了。”
陈玉茗随后笑着,“不过是为了争夺那个位置罢了。”
谢盈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才轻声开口:“娘子同我说这些,真是让我匪夷所思。”
“也不难吧!”陈玉茗一双闪烁着精明光彩的眼睛看着谢盈,“至少你和我有所同,但是又有所不同。”
“陈娘子究竟想说什么?”谢盈这次蹙起眉头再没有解开。
“那我先同你说说不同。”陈玉茗的眼睛竟然有些泛红,谢盈看着不由得咽了咽。
“你想得不错,我是想救他。”陈玉茗盯着谢盈。
谢盈恢复平静,陈玉茗便冷笑起来,“我连承认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先是諴国公府的娘子,后来才是她这个人。可作为一个合格的娘子,她已经做了她可以做的所有了。
“是我的家人害了你的哥哥,可我又喜欢你的哥哥,不是很讽刺吗?”
“我从未这样认为。”谢盈将那日在饕餮楼上的所思所想曝开来,陈玉茗的眼角在她倔强的争执之下,落下了一颗泪。
“过了今日,这颗心都是要被葬送的。”
陈玉茗的声音颤抖着,谢盈却无能为力。在这长安城中,她们的立场根本不同,就算是施以援手也都是别有用心。
“陈娘子想见我是想告诉我这些事的吗?”
谢盈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这个时候的陈玉茗会抛弃自己身后的諴国公府。
“当然不止这些,”陈玉茗的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我也知道我告诉你这些,根本不可能打动你。”
她在那宣徽殿跪下的时候,她就知道会被諴国公夫人一巴掌打醒,可是她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唯有她嫁了皇子,就算谢旻的事情最后攀扯至諴国公府,陛下为了皇子声誉也不会追究太深。
那本就是她的宿命,可她也曾经天真过,想要以此救下谢旻。
谢旻是她喜欢了多年的人,就算他娶妻生子,就算他名声大减,她还是喜欢谢旻。
分明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行动举止也只在方寸之间的行礼。
陈玉茗陷入了回忆,谢盈便端起了茶盏喝了半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所以你是想找一个人说话,你心里难受?”
陈玉茗的眼泪落了一滴在茶水之中,发出细微的一声“叮当”。她抬手便将茶水倒入香炉之中。
谢盈在她的动作之中,越发的清醒。
“我心中确实难受。”陈玉茗长叹一声,看着谢盈清明的眼中,又笑了起来,“再难受我也要和你一样清醒。”
她和谢盈之间有太多的不同,她是国公之女,言行举止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而她的一生皆为国公府。
可谢盈不用,她会武,她自由,西北侯府所有的人都将她捧在心间,她不用为了西北侯府牺牲任何东西。
不用牺牲……
陈玉茗抬起眼眸看向谢盈,眼中多了几分狡黠。看着谢盈缓缓揉成一团的眉头,陈玉茗意识到她还是会有牺牲。
她会牺牲她的武功,她的自由。
这才是陈玉茗今日见她的目的呀!
“谢盈,你真的以为你自己很清醒吗?”陈玉茗的话听上去有些讽刺,瞬间击中谢盈的心灵。
“陈娘子想要说什么?”她紧紧的盯着她。
陈玉茗勾了勾唇问她:“谢盈,凉州不好吗?”
谢盈心中的疑团越发的多,好端端的陈玉茗为何要提起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