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卫人走后,楚腰馆里的客人也作鸟兽散,仿佛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
姹儿姨呆坐在椅子上,一脸木然,全然顾不得惴惴不安的姑娘和龟奴们。
灯油快烧完了,灯焰飘忽不定。一如摇曳惶恐的人心,又像生死未卜的前途。
众人都提着一口气,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姹儿姨,喝口水吧,您老坐在这儿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最后还是软玉倒了杯茶,放到姹儿姨身前。劝慰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这不是件小事,姹儿姨也不是三岁孩子。在王法面前,他们都渺小如草芥,比蝼蚁尚且不如。
“把门关了,都回屋去吧。”姹儿姨强打着精神道:“咱们这儿已经被封了,都安安生生的在屋子里待着吧。”
白鸦卫查封了这里,现在楚腰馆外头有上百个侍卫守着,楼里的人除非生了翅膀,否则绝对出不去。
软玉和另外一个姑娘将姹儿姨扶回了房间,苏好意的屋子就在隔壁,门坏了,里头被翻得乱七八糟。
姹儿姨看一眼,心就碎成千万片,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苏好意救出来。
她在京中混了这么些年,人脉当然有。可和一般的官司不同,白鸦卫抓人可不是简单地靠钱买或托人就能行得通的。
换句话说,不是花少钱或托一般人能办得成的。
她如今寸步难行,可也要想办法寻求门路。
只要有一线可能,她愿意倾尽所有。
姹儿姨的这一线希望,主要寄托在郑千户的身上。
果不其然,第二天天还没亮,郑千户就悄悄的来找姹儿姨了。
“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郑千户轻轻掩了房门,低声对姹儿姨说:“你有什么话快说?”
“八郎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进去的?”这一夜姹儿姨除了担心,就是疑惑。
苏好意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机灵可绝不会为非作歹,又何况想要救她得先弄清楚缘由。
“四天前,宫里的一个太监被人杀死在御花园,死状和城里的两宗剖腹案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惊动了圣上和永王,责令白鸦卫七日内将凶手缉拿归案。”郑千户道:“我们的人查来查去,觉得八郎和几踪案子时候都有关联,并且前夜我们的人和疑似凶犯人在前条街相遇,追到楚腰馆附近那人就不见了。”
“什么叫和八郎有联系?”姹儿姨坐不住了:“谁看到她做了?”
“八郎一直叫我瞒着你,实际上第一个尸体是他发现的,并且荆国公家小公子被找到的时候是八郎抱着他。”郑千户道:“说实话,我们虽然没有看清那个凶犯的长相但身形和他很像。也是跑的飞快,所以就怀疑到了他。”
“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绝不会是她,”姹儿姨坚决的摇头:“千户大人你是知道的,这孩子天性良善纯和,又怎么会干的出那样残忍的事来。”
郑千户无奈的摇头道:“我信没用,得指挥使大人信才行。或者说,得抓到真凶才能洗清他的嫌疑,否则是没用的。何况又从他的床下搜到了那几个人丢失的脏器,你说该如何洗清呢?”
姹儿姨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听了郑千户的话,她也知道事关重大。
可苏好意就是她的命啊!
“郑大人,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您虽然是公门中人,可难得的正直仁厚,”姹儿姨说着站起身就要跪下去:“求你想办法救救八郎,我愿意倾尽家财,绝没有半分含冤。”
“千万别这样,快起来!”郑千户连忙扶住姹儿姨:“你也知道白鸦卫的事无人敢管,况且这次是都指挥使亲自抓的人。我又只是个小小的千户,人微言轻。救八郎这件事我真是心有余力不足,你最好想想还有什么其他可以托付的人,我替你捎个信还成。”
姹儿姨此时心乱如麻,脑子里闪过一个个人影,却都被否定。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吉星一个司马兰台。
姹儿姨又掂量了一下,最后选中了吉星。
“郑千户,劳烦你给高家的小公子高照捎句话。让他知道八郎被白鸦卫带走了。”姹儿姨说着将受伤带着的一只玉镯拿下来塞给郑千户:“这个权当辛苦费。”
郑千户不收,说道:“我若是贪图东西就不会这么跟你说了,以高家的身份地位,或可救八郎出来,但就不知人家肯不肯出这个力。也罢,我替你把新捎到就是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郑千户说完就出去了,他不能耽搁太久,白鸦卫里的人也各怀心腹事,万一有人将他给卖了,只能自认倒霉。
姹儿姨心里七上八下,这个祸太大了,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够扛过去。
就算是托了郑千户给吉星捎信,就算吉星向家中长辈恳求,高家人肯为了苏好意去冒险吗?
就算高家人肯,白鸦卫就真的会放人吗?
不管哪一个环节出了差池,苏好意的小命可就没了。
姹儿姨现在真是哭都哭不上来,极度无助中她只能恳求神佛。
在郑千户没来之前,她已经对着屋中的观音像跪了整整一宿了。
如今又跪了回去,不断对那观音像叩拜,一遍遍祈求它保佑苏好意平安。
楚腰馆里除了姹儿姨一宿没睡之外,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白鸦卫的手段他们都听说过,虽然不知道苏好意惹了什么祸,可这次一定凶多吉少。
连带着楚腰馆也不知会受怎样的连累,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