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苏好意深吸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举起火折子走上前。
刚走出去几步,却又顿住了。
之前她只顾着找人,并未仔细看四周的情形,如今才发觉洞壁上刻了许多的字。
只要是人手够到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俱是她的名字——八郎、好意、念卿。
字迹都不是很深,可每一笔都极认真。
这显然是司马兰台刻上去的,他困囿于此,不念自己的生死,却一心念着苏好意。
每个名字都是他的一声呼唤,情真意切,刻骨铭心。
当苏好意看到“小讨债鬼”那四个字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一声呜咽,泪雨倾盆,扑到司马兰台身上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稍稍平复,苏好意才将司马兰台翻过身来。见他面容憔悴,双目紧闭,苏好意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火炭似的烫。
司马兰台现在就算不是病入膏肓病势也足够沉重了,苏好意甚至不敢奢求他还能醒来。
他用石头堵住洞口,原本应该是要堵死的,但山洞里的石头不够用,他只能封了大半。
他不想瘟疫贻害人间,竭力做到这地步,让苏好意心疼不已。
但也庆幸,不论如何,司马兰台还活着。
苏好意小心地点起了蜡烛,把水壶拿过来,小心地给司马兰台喂水。又把手帕打湿,仔细地给他擦脸。
“师兄,你瘦了好多啊!”苏好意低喃:“不要睡了,快些醒来,八郎来陪你了。”
司马兰台本来已经昏迷,被这么一弄不禁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是苏好意,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吃力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苏好意的脸,可又不敢。
多真切的梦啊,他不愿醒来,只想一直这样下去。
苏好意见他醒过来,含笑轻声唤道:“师兄,你还好吗?饿不饿?”
司马兰台的嗓子早就哑掉了,他好几天水米未进,又一直发着烧。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别急,我再喂你喝些水。”苏好意说着把水壶又放到司马兰台唇边。
等到司马兰台终于能说话且知道眼前并非梦境的时候,语气便不由得严峻起来:“你怎的来了?!快回去!”说着就去推苏好意。
他嗓音暗哑,手上也使不出力气。
苏好意没有办法,怕他动气伤身,只好披上了青麻斗篷,说道:“我带了这个的。”
说完连忙穿上,只露出两只灵活的眼睛。
司马兰台道:“有这个也不一定能防止瘟疫,你还是快些回去是正理。”
苏好意才不听他的,放下水壶,把干粮用水泡了,全当米粥喂给他吃。
司马兰台不肯吃,他不能让苏好意留在这里,就这就等于拉着她陪葬。
“你让我喂你吃了东西再吃药,”苏好意哄孩子似的说道:“之后我便走。”
司马兰台浑身无力,难以相强,又想让苏好意快走,只能答应。
苏好意凑过去,喂他吃了半碗糊糊,又把带的几样药也不管有用无用,都拿出来一粒喂给他吃。
吃完了药司马兰台又催促她:“可以了,你走吧。”
苏好意问他:“你都不问问我是怎么来的吗?”
司马兰台狠心说道:“不问,你只管走就是。”
苏好意不管他,自顾自地说:“我一个人在深山里寻了你四五日,好几次差点儿被野兽给吃了。”
司马兰台听了怎能不心疼害怕,可还是不肯有一丝松动,干脆骂她:“你滚!我不要你照顾!你害我功亏一篑,着实令人讨厌!”
苏好意不生他的气,打开包袱说:“我带了衣裳,给你换换吧!顺便擦擦身,你不是最爱干净嘛!”
司马兰台不肯,苏好意就说:“做完这些我就走,免得有遗憾。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你看着办吧!”
司马兰台无法,只得又依了她。
忙完了这些,又开口催促她:“该做的都做完了,这回你可以走了。”
苏好意向外望了望说:“可是你看看外面现在天都已经黑了,我出去太危险。”
“你留下来也危险。”司马兰台冷着脸,早知她会寻来,还不如自己早早了断了。
苏好意买菜似的打着商量道:“那我就住一晚,明早再走可好?反正山洞这么大,也不差我一个。”
司马兰台无可奈何,总不能这么晚了让她离开,只得说:“你离我远些,当心传给你。”
苏好意嘴上答应,心里却不当回事,该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他。
司马兰台精力不济,不一会儿又半晕了。
原本他自己预计着最多也就再撑个两天,但苏好意给他吃了喝了,会再多延长两日,但顶多也就五天,不会再多了。
蜡烛光轻轻摇曳着,驱蚊的药囊散着淡淡药香。
司马兰台的呼吸很重,每一声都像叹息。
苏好意忍住泪,隔一会儿就喂他喝些水,又不断地给他擦身降温。
她能做的,微乎其微。
夜里下起了雨,苏好意的耳畔寂静又喧嚣。
好在山洞里没有风吹雨淋,在这深山里已经算是一方乐土了。
“山神爷爷,我进山时向你许的愿已经成真了。求你再显显灵,保佑师兄好了,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苏好意跪在山洞口,望着漆黑的夜诚心祈求:“只是最好能给我留几年的性命,不要太长,年就成,让我再陪陪他。”
她拜过很多神佛,但很少许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