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卞秉很好奇。
“不知道。”夏侯渊骑在马上张望了一番,心中颇有怨恨,“好像是谁家要盖房子。”
曹操苦笑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听说我走了,想重修朱虚侯的祠堂,继续祭祀拜神呢。”
“还来?这些百姓也太愚昧了,简直无知,这拜拜就能成事儿了,那还要姐夫这等好官做啥?”
“不是愚昧无知,是自欺欺人,想寻个心里慰藉罢了。”曹操叹息道,“世间苦难那么多,家家有本难念经,人总要给自己找个寄托。这兵荒马乱的朝廷又昏庸,他们跟着太平道举兵反抗又是一败涂地,除了寄托神仙还能依靠谁呢?所以当年陈太傅毁了神像他们就重修,我又毁了,他们不是还要再修?这无非都是在给自己找一点儿归宿罢了。”
“那咱们的归宿在哪儿?”卞秉眨着眼睛看着他。
这一问,倒把曹平安搞得有些悚然:“或许……在家乡吧。”他不敢再多想什么,忙催促夏侯渊继续赶路。
曹操命令着,无精打采地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正见:操行有常贤,仕宦无常遇。贤不贤,才也;遇不遇,时也。才高行洁,不可保以必尊贵;能薄操浊,不可保以必卑贱。或高才洁行,不遇退在下流;薄能浊操,遇在众上。世各自有以取士,士亦各自得以进。
“恩公,你这是怎么了?”卞氏歌伎瞪大了眼睛。
“什么怎么了?”曹平安未觉异常。
“你……你哭了。”
他擦了擦不觉流下的泪水。那卷《论衡》说的一点儿都不假,遇到如今这个世道百姓没有那种思想,自己再努力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了,想到这里曹平安独自神伤。
既然自己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何必还要在这里浪费青春呢?非要熬到头破血流山穷水尽吗?算了吧,回头吧!不为自己想,还得为这卞氏想呢……。
自己是为了保全性命,时下迫不得已才以抱病辞官。再说这黄琬不就是在家禁锢了数十年又重新做官的吗?
不过,还是等一个清平之世吧,盼着昏庸无道的皇帝早点儿驾崩,盼着那些老阉人也都死绝,自己好生当个农民也可心安理得。
……
黄巾起义这才过去两年多,皇帝刘宏不顾天下黎民之苦,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一方面横征暴敛恣意挥霍,另一方面打击功臣重用宦官。
十常侍恃宠而骄卖官鬻爵,几乎将京城的耿忠之人排挤殆尽。原先不过是百姓对朝廷不满,如今士大夫和地方世家、豪强也不再买账。
在朝廷自上而下一帮昏庸无能之人的压榨下,各种各样的造反和起义接连不断。荆州赵慈斩了那同乡太守秦颉揭竿而起,长沙区星起义,零陵周朝起义,桂阳郭石起义,鲜卑部落抄掠幽州,汉阳匪首王国造反,陇西太守李相如叛变,酒泉太守黄衍投降羌人,凉州土豪马腾造反,休屠格胡骚扰陇西,辽西乌丸丘力居叛变,中山太守张纯造反……
省中告急的书简堆成了山,朝廷每天处理的事情就是来回调兵,没完没了的平乱。
今天有人造反,明天就去剿灭,后天又起叛乱,大后天再平叛,大大后天又……真是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西北的凉州、东北的幽州、中原的荆州、东南的交州完全失控,天下十二州几乎丧失了三分之一!
曹平安拒绝了东郡太守的任命,辞官还乡回了谯县。当初他抱着还天下百姓安宁,建幸福济南村想法,苦苦治理济南一年,而光彩的政绩却似昙花一现。
在他离开后,济南国张京、刘延、武周、侯声等清官再受宦官打击,买官的宵小又一次充斥衙门。
耗尽府库采办的石料最终还是被宦官以一成价值收购,卖的钱甚至不够打发民夫的。刘章的祠堂塑像不久又纷纷重新树立,鬼师方士招摇撞骗。
寒风依旧,一切努力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