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匪首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我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物,你那套对我们不管用!投降是不可能投降,我们真要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肠子只怕都得叫官府刨出来。要是实在没活路,咱们把古祠一烧,大不了化成灰烬,好歹死时也是个全尸,总比落在官府手里强!少废话啦!兄弟们给我抄家伙!”
山匪们一听赶紧拾刃套甲,曹平安三人哪里会束手就擒,趁他们回屋取甲拾刃,卞秉赶忙凑前两步,搀扶住曹平安往后退,纷纷拔剑退了数十步。
夏侯渊一声令下,四百名乡勇拉弓搭箭,霎时间山匪的冲杀声、叫喊声、踩塌祠堂的声音、打翻东西的声音响成一片。
堂外的山匪见射来箭雨,死伤数人,急着往后逃。堂内的山匪看不见情况,纷纷往外冲,一时间两百名山匪堵住了祠堂大门,出不去也进不来。
待箭雨射杀数十人后,这大门才缓缓被关闭。可是每次只要山匪想打开大门,便又会被箭雨射退,反反复复不见个头。
不一会儿,却见古祠冒起白烟。卞秉大惊:“不好!那群老王八想要烧死自己,跟这古祠化为灰烬。”
“姐夫,他们要烧死自个!”
曹平安没有做声,待见火起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让他们死吧!”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他的爪牙,企图把所到的地方完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烈火如日,大火像有生命般包围了整座古祠。
哭声、哀嚎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这黑暗中燃起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召唤信号……
锦屏山的古祠被烧毁殆尽,接着曹平安一声令下,济南国十个县同时行动起来。张京、刘延等县令都亲自带人捉拿巫师方士、捣毁朱虚侯的祠堂。
虽然在短短两个月间,济南二百多座刘章的祠堂尽皆夷为平地,但百姓在家中私自供奉的事情却屡禁不止。出了多少道告示、抄没了多少画像,连曹平安本人都记不清了,可依旧收效甚微。
时间一长,他也释然了:皇帝老儿昏庸、政令又繁苛,百姓对刘章的供奉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思想寄托,这种依赖岂是外力可以打破的呢?好在骗钱的巫师都已乱棍打出济南,带头的乡绅恶霸也都受到了处罚,至于老百姓在家搞的那点儿迷信,就由着他们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系列从京师传来的消息引起了曹平安的不安。
洛阳皇宫发生了火灾。
这场大火从南宫燃起,急速蔓延,以至自皇宫复道以南所有的楼台殿宇无一幸免。如此猛烈的火势,当时根本无法扑救。
皇帝带着太后、皇后、皇子、嫔妃移驾西园躲避,宦官和羽林卫退入北宫暂且安置。皇宫里外大门一关,火势被隔绝,接下来就只能盼着老天爷下雨了。
可天公偏偏不作美,需要天降甘露的时候,却连个雨点都没有,生生叫这场大火没完没了地燃着。在这段日子里,整个洛阳城被火光映照着,夜晚都犹如白天一样敞亮。
这火一直烧了大半个月,直烧到南宫所有建筑都完全化为瓦砾焦炭为止。
天子决心要修复南宫,而且要将它建得比当年光武爷刘秀修的还要宏伟。于是就在南宫废墟上当即传旨,宣布天下赋税提高为每亩十钱。
事下济南国,曹平安又是挠着头。他修整吏治隔绝淫祠刚刚有成效,眼瞅着贪官污吏、乡绅恶霸在济南几乎禁绝,而朝廷的政令又到了……
这一亩地通肥也产不到三斛粮食,除去十钱的税剩下的没多少了,这不把又要把老百姓往死里逼吗?
他自己在国相府内思来想去,如果自己不执行朝廷的政令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自己必定要离开济南。自己的前程可以不论,对于他而言,有没有都可。但是这济南的百姓呢?自己辛辛苦苦换来的这个没有贪污的局面呢?
最终曹平安还是屈服了,他只能按照皇帝的意思去办,提高了这税赋。为此他还特意到田间去看那些百姓干活。贫苦的百姓连耕牛都卖了,辛辛苦苦在地里挣命,一个个骨瘦如柴,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庄户地主虽然有田,却也一脸不自在,有了黄巾的教训他们也不敢再威逼佃户了,提高的税不少得靠自己往里填,给国家补充了义兵现在还得受这种窝囊气。
那些土豪当着曹平安的面,指桑骂槐地谴责着朝廷失德,这会儿谁都不再把他这个威名赫赫的国相放在眼里。但他还能怎么办呢?把他们都抓起来吗?再逼下去,济南只怕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