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月初二送神后收起来的供桌,今天又重新摆上,过了今晚,这个年就算彻底过完了,今天是一年当中最后一次祭拜先祖。

时令已到了八九,白昼渐渐变长,气温渐渐回暖,冰雪开始融化,南飞的大雁陆续地北归,山间田野之中,随处可见慢悠悠的黄牛的身影。农忙的时节已经到来,人们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一大早醒来,岳雪莲便着手打点行装。假期接近尾声,明天回到父亲家里住一晚,后天返回滨城,拜访领导和同事,就将准备开学的相关事宜了。

她将两个人要留下来的衣服整理好,分门别类装进柜子里,之后,又忙活着清扫屋里屋外的卫生。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永久的家。

春节这段日子,柳晓楠和岳雪莲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家里。正月初二去姥姥家拜年,初三去了复州城。在岳子凡那里住了两天后,岳雪莲觉得很无趣很无聊,暗自央求柳晓楠回家。

柳晓楠找了一个借口,跟岳子凡说是要帮着父亲管理蔬菜大棚、帮着父亲卖菜,不能一直住在老师家里。

女大不中留,岳子凡知道这是女儿的主意。以前单身时,女儿就不大愿意长期住在家里,有了婆家后,那颗心更是早飞走了。想想也能理解,谁喜欢跟一个孤僻的老头子长期生活在一起,便放他俩回到柳子街。

回到柳子街,柳晓楠每天都要遵照父亲的指令,上午准时卷起草帘、傍晚准时放下草帘。岳雪莲则徜徉在田园生活的意境中,运动、读书、做美食、干一点农活,舒适惬意而悠闲。

每天早晨,照例双双出去跑步。空气凛冽清新,沿着河边跑至额头上冒出热气,气喘吁吁中呼出浊气,吸进新鲜冰凉的空气,那才叫一个爽。

吸引他俩的,还有河边那一群留下来过冬的成年灰鹤。

那群灰鹤有二十多只,有时聚集在河岸边,有时聚集在池塘的冰面上,有时聚集在冬小麦地里。站立起来有一米多高,飞翔起来翼展在两米开外,姿态优美而强健。

是什么吸引住了它们迁徙的翅膀,不畏严寒停留在此地?

两个人常常驻足观赏,柳晓楠说:“它们眷恋着这片水草丰沛广阔肥沃的土地。”

岳雪莲说:“它们辜负了那一双健美的翅膀。”

观察的角度不同,观点自然不同,两个人没有深入讨论下去,深怕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有天在蔬菜大棚里翻地,准备将黄瓜苗移栽过去,意外翻出了十几条红色的蚯蚓。柳晓楠让岳雪莲回家找来一个罐头瓶子装起来,准备带她到冰窟窿里钓鱼。

岳雪莲兴高采烈,柳晓楠劝她不要高兴的太早。能否钓到鱼还是个未知数,因为他从没在冰窟窿里钓过鱼,只当是一种实践。

打春之后,冰层变得疏松,一条条冰碴并排直立,冰面时常发出咔嚓咔嚓断裂的声响,纵横交错的裂缝如同蜘蛛网。

这是即将化冻开河的讯号,冰面之下河水流动,冰面之上已承载不了人畜的行走。

柳树的枝条由暗黄变成嫩黄,柔软得像一条条鞭子在轻轻地挥动。北岸的河岸之下,一尺多宽的冰面已经融化,局部河水较深有洄旋的地方,形成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冰窟窿。

柳晓楠选中了一个水底幽暗的冰窟窿,用长木棍敲击四周的冰层,将冰窟窿进一步扩大,并用米糠和玉米面打了一个鱼窝。中午天气晴暖时,他带着岳雪莲前来钓鱼。

一根父亲用来插黄瓜架用的细竹竿,拴上鱼线鱼钩,用一小块塑料泡沫做漂。挂上蚯蚓,挥杆抛钩,投入冰窟窿之中,静静地等候鱼儿上钩。

岳雪莲蹲在柳晓楠的身旁,怕惊动鱼小声问:“你这钓具也太简陋了,能钓上鱼吗?”

柳晓楠说:“我小时候钓鱼,还不如现在这个呢。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虽有意境却无乐趣,哪里比得上此情此景。”

“那是当然。如果柳宗元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如我这般,也不会写出那么孤寂凄美的诗句来。”

话刚说完,鱼漂抖动了几下忽地下沉。柳晓楠一甩竹竿,一条大鲫鱼便被钓了上来,淡黄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

且不管能不能钓到鱼,岳雪莲带来一个小水桶,正好用上了。

柳晓楠从鱼钩上摘下鲫鱼,放进水桶里,颇有感触地说:“我从四五岁开始钓鱼,却不知也没想过冬天也能钓到鱼,老辈人那里也没有传下这个说法。在人们固有的观念里,冰面上是不能钓鱼的。如果不是在蔬菜大棚里挖到蚯蚓,出于无聊来玩玩来试试,那个固有的观念永远也不会被打破。真的要感谢我爸的那个蔬菜大棚。”

岳雪莲说:“如果早知道冰窟窿里能钓到鱼,你也不必破冰捞鱼,像个大狗熊一样趴在冰窟窿上。”

柳晓楠说:“三叔说的没错,人的固有观念的转变是最为困难的。”

“那群灰鹤也是被固有的观念束缚着,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白长了一对飞翔的翅膀。”

“由此看来,小岳老师对那群灰鹤耿耿于怀,真心为它们感到悲哀。”

话是这样说,手上却不闲着,水桶里的鱼越来越多。看着活蹦乱跳的鱼,岳雪莲也想试试。柳晓楠把竹竿交到她手里,给鱼钩重新挂上新鲜的蚯蚓。

身旁有人指点,岳雪莲像模像样地挥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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