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肉很香,对义军将士而言,真的很香,这是一餐少有的佳肴。
有人在大声的谈笑,笑声很是爽朗。
有人唱起了家乡的歌谣,像是找到了妻儿在侧的闲适。
甚至还有人因为吃了几块肉,觉得自己此刻很有力量,非要找人比试比试,因为以前他每次与人较量之后输了,他都说是自己没有吃饱。
不过没有人搭理他,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因为好不容易可以放开了吃肉,而他却要比试。
这难道是个傻子。
马肉它不香嘛。
这会儿来比试,脑子怕是被马蹄过吧。
见到所有的人,因为吃了一餐马肉,而如此的兴高采烈,赵胜觉得自己杀马的决策,真是格外的英明。
对义军而言,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别,此刻能过得畅快些,那就尽可能的畅快些。
义军士卒们已经习惯了生命的无常,此刻还在身旁的战友,谁也不敢说明天就还能再见。
赵胜为义军士卒的高兴而高兴,只是他的内心却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过去的那样松松。
城墙被破,粮草被劫,汤纶寻死,刘景岩作死,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接踵而来,全都超出他的预期。
赵胜觉得自己脖子上有一条绳索,正在慢慢勒紧自己的脖子,他也想如同普通士卒那样的去及时行乐,可是他不能。
如今他一人之身,却维系着几十万人的祸福,从他选择北上榆林开始,他就没有选择了。
因为赵胜本就选了一条艰难的路,尽管这条路看上去更接近目标,可却是荆棘重生,明刀暗箭不断。
不过赵胜看了看还处在兴奋的情绪中没能自拔的众人,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他还冲着那个吃了几块肉,便到处挑战的士卒笑了一下。
那士卒也没有想到,赵胜会注意到他,当他明白赵胜是在对他笑后,他也想上前来跟赵胜打个招呼。
只是这个二货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行动,赵胜便领着人往指挥使衙门而去了。
赵胜是为了让义军将士感受到他的存在,让他们明白这顿马肉是多么的重要,因此他专门让人来到城中唯一的校场进餐。
因为群体中个人的理智会稍微弱些,在校场上可以使吃肉的喜悦感染更多的人,以此提振军心。
最后的结果已经证明,赵胜的决策很有先见之明,义军士卒们因为这餐马肉,爆发出了过年过节时才有的热情,将马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赵胜很满意,这是他这段时间里,少有的让他觉得满意的事情了,因此他回指挥使衙门时,走路都很有劲儿。
赵胜回到衙门后,便直接到了关押汤纶的地方,因为汤纶是他的良师益友,他需要与汤纶探讨接下来义军该如何行动。
赵胜见到汤纶后,把刘景岩在米脂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
让赵胜奇怪的是,汤纶听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好像赵胜在说着天气怎么样,今天吃了些什么一样。
赵胜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汤纶内心中对普通百姓是极度的怜悯和爱护的。
可如今听了这样的人间惨剧,他却表现得这样平静,这不符合他一惯的人设。
汤纶感觉到了赵胜有些探寻意味的目光,他也就抬头看着赵胜。
哎!
汤纶叹息了一声,然后道:“刘先生有这样的做法,虽是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延绥这地方,本就穷困得很,我们又在这里厮杀了这么久,刘先生纵然是本地人,面对如此困境也只能徒呼奈何!
只是刘先生太要强了,他本就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所以他做这事,我并不意外。”
赵胜道:“是呀,这事归根到底,还是我赵某人的错,因此我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这一切就由我来扛了。”
汤纶点着头道:“大帅此举,刘先生知道后,想必会感激涕零的。”
赵胜摆了摆手道:“这事且不去说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洪承畴所部。”
“如今只能拖下去了,别无他法。”汤纶道。
“不能如此,再拖下去,官军没有问题,反到可能把我们拖垮。”赵胜郑重的道。
“大帅,计将安出?”汤纶问道。
赵胜看着汤纶道:“我打算找个时机杀出城去,如今我们在城中还能凑个一万多的人马,若是时机合适未必不能成事。”
绥德经过这些日子的变故后,赵武与舒勇麾下还有八九千人,亲卫营能战之人也还有一千五百余众。
再加上前些天,新调入城中的五千新军,总兵力也能凑够一万五千人,因此赵胜觉得可以拼一下。
汤纶也看着赵胜,他明白赵胜有些急了,虽然他说是不计较刘景岩的做法了,可是很明显赵胜有些心急了。
因为赵胜的打算,已经背离他们开始制定的计划了。
要知道,死守延绥,以待时变,是他们此次绥德防守战的最高战略。
洪承畴为了对付赵胜,已在绥德聚集了四万大军,其中有五千骑兵被马继先牵制着。
而在他的大营中,便还剩三万五千官军,赵胜若是将榆林,环县,以及边墙处的兵马集中起来,在兵力上未必会输给官军。
可是这不符合赵胜的利益诉求,他们的目的是立足延绥,并据此以为根基。
赵胜若是集中了全部兵力,打赢了洪承畴,还会引来李承畴,张承畴,无穷无尽的承畴。
当然若是输了,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