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所处之地水系纵横、山陵起伏、地形复杂多变。在那种地理条件下双方就无法展开堂堂之战了,楚军的人数不但失去了优势,而且可能给自己造成麻烦(由于地形狭小而拥挤不堪,或者因为局部受攻却得不到救援而造成全局混乱)。
由于地形局促,很多军士不得不把帐篷扎在傻瓜都看不上的低洼地带。士兵们嘲讽地说:“托令尹的福,我们不用挖掘堑壕了,因为我们已经把营地扎在堑壕里了。”更可怕的是,楚军是面向西北扎营的,这就意味着只有战胜侵略军才能回到郢都,而一旦战败,他们就只好逃进大别山去了。
于是就到了考验双方指挥官的才能的关键时刻(其实根本不用考验,囊瓦等人根本就没有军人的必备素质)。阖闾视察完现场地形和敌我双方分布情况,怀着亢奋的心情对蔡昭侯和两国将领们发表了一通演说:“战斗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局势已经向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了!囊瓦觉得自己战术高明、与众不同,因此才把自己逼入险地——主动玩起了‘兵于死地而后生’的战术(在场的人都笑起来)。他和属下都是一群只会欺上瞒下、谎话连篇的吹牛大王。
“寡人本来担心楚王派王子结(子期)领军出战。但是在我们的欺骗下王子结最终被囊瓦替换(吴国人战前放出风来说,他们只害怕囊瓦,不怕王子结)。而现在我们需要提防的就只剩下一个左司马戌,他原来在寡人府中做过家臣——为什么到处都没有发现他的旗帜和队伍?他到哪里去了?估计是绕道淮上抄我们后路去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到了淮上,我们已经占领郢都了。楚国先大夫斗椒(在皋浒之战中)曾说过:‘只有消灭王卒才能取得楚国。’左司马带走了最能打的军队,对面的只剩下一群徒有其名的奴隶兵。所以就让我们怀着愉快和抱歉的心情与对手作战吧!十日之后,我们在郢都内共同庆祝胜利!”
阖闾的讲话得到了热烈的响应。他稍后公布了作战计划。第二天清晨,吴、蔡联军向楚军的若干防守薄弱之地同时发动进攻。楚军虽然也做好了准备,但是由于地形的原因无法结成大规模的军阵,而囊瓦似乎又只会阵地战一种打法。结果当敌军化整为零、见缝插针地从各个防御点极速突破时,楚军就乱了阵脚。
但是楚军的一些老百夫长——他们作战经验丰富,而且屡立战功,却一直得不到晋升——在关键时刻发挥了积极作用。他们能清醒地观察局势、冷静地分析战况、果断地发出命令、勇敢地进行战斗。在那些老牌军官的指挥下,受到进攻的楚军得到了增援,一些被突破的缺口也被补上了,数个制高点也被夺过来了,甚至在数个地方取得了振奋人心的胜利,一度手忙脚乱的楚军总算稳住了脚跟。
战斗进行到下午,联军攻破了楚军右翼最外面的几个小营,分割包围了几处偏远之处的孤军。右翼指挥官史皇派出一支军队去救援离他最近的孤军。但是敌军发现了情况,立即派军拦击增援者,又对史皇防线的薄弱之处发动进攻。史皇考虑到战线拉的太长,不得已又把那支军队召回来以加强防守。最后,史皇所部的所有军士都看到联军士兵如何虎狼一般冲进孤军阵地,如何丧心病狂地残杀自己的袍泽兄弟,把死难者的首级挑在矛尖上,当着楚军的面把无头尸体扔下山坡。
楚国人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有的士兵像发了疯一般不顾阻拦冲出阵地,最后白白牺牲在敌人的武器下。史皇愤怒已极,但他的头脑依然保持冷静,他观察了形势之后发现全面守住自己现有的阵地已属不可能(已经丢了几个了,而且敌军正在逐步蚕食阵线),于是果断地下达了收缩的命令。
吴国左翼的指挥官夫概对史皇的命令做出了误判,以为这是敌军逃跑的表现;而自己那部从军官到士兵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夫概下意识地挥了下手,他的两个儿子伯庸和仲析就带着一千部下哇哇叫着追过去了。
而史皇实际上设计了一个诱敌方案,他在收缩阵型之时派出一支只持有短兵器(剑和短戈)的轻兵,从阵地后面迂回到撤退之路东侧的山坡之上隐藏起来。山上布满了四季常绿的柏树,树木为伏兵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后撤的楚军首先通过山下的道路,后面紧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追兵。指挥官见敌军完全进了圈套,一声令下便从隐蔽处直冲下来,将敌人截为数段。撤退的楚军见状也返身加入战团。接下来便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屠杀,楚国士兵似乎都发了疯,瞪着猩红的眼睛、挥舞着利器横冲直撞,人挡杀人、车挡毁车,甚至连战马也不放过。
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后,这支追兵除了不到两百人拼死突围以外,已经什么不剩什么了。未能突围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包括夫概的两个儿子在内的人尽数被楚人割了脑袋。吴国人的头发短,头发系不到腰间,军士们只好抓着头发,或者把手伸进嘴里提着首级才将战利品带回来。这场来得非常及时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楚军的士气,接下来史皇乘胜又夺回几个营地,然后把营地里带不走的物资付之一炬(楚军终究还要收缩战线,士兵们不能把物资留给敌人)。
战事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联军在楚军营地中打进去几个楔子,楚军又被迫连夜撤出了一些阵地;吴军则立即占领了那些地方。
虽然吴军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