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被贾琮气得头发昏,明明每次他去北静王府拜访,北静王对他都是极亲热的,怎么会到了贾府反倒对他疏离如此?
恐怕是贾琮在背后搞鬼的缘故!
不是恐怕,而是肯定!
若非如此,北静王如此一位谦谦君子,怎么会连见都不见他一面?
宝玉越想越是怒火中烧,脑子一热便瞪眼骂贾琮道:“贾琮,你当真不是个东西,枉我还拿你当亲兄弟看待,谁知你竟然在背后嚼蛆,叫王爷厌弃我,是不是?若非如此,且那说我酸腐的话也是你胡乱编的,对不对?我不信王爷能如此粗俗不堪!”
贾琮见宝玉急了,瞪着眼睛满脸通红,瞧着倒像是一只要扑起争斗的小公鸡一般,忍不住心里好笑,反倒笑嘻嘻慢条斯理问道:“怎么,说你酸腐就是粗俗不堪了么?”
宝玉听了当即便吼道:“是,说这话的人当真是粗俗不堪,我贾宝玉决计不会与这等粗鲁无礼的人为伍!”
贾琮听了便拍手笑道:“很好,说这话的真是北静王爷,你说他粗俗又说不屑与他为伍,那你还赖在我这院子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贾宝玉一听更是暴跳如雷,跳着脚大骂贾琮道:“你放屁,明明就是你在背后说我,反倒赖在旁人身上!王爷受了你的蒙蔽才肯信你的鬼话,你这个小人,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狗杂种东西!”
贾宝玉越怒,贾琮反倒越开心。眼见这样一位平日被人宠得顺风顺水、事事如意、文质彬彬、懂礼数又有家教的大家公子,如今像失了心的疯狗一样乱吠乱咬,实在是一件痛快事儿。
贾琮不但不怒,反倒越发挑逗贾宝玉道:“若依你说我是不折不扣的小人,那北静王怎地如此器重我,还和我结为异姓兄弟?难道他就如此没眼光么?还是因着打小没了母亲的人,又是庶出,所以同病相怜么?”
贾宝玉内心深处极是瞧不起庶出子,这时偏又被贾琮激怒,闻言便不加思索骂道:“呸,你们这些个庶出的就不该生在这世上,又自幼没人教养,早就该死,偏你们不仅命大,又刁钻恶毒,我瞧见你们就恶心……”
他还未骂完,贾政早就跳过来顺手就是狠狠一记耳光抽在贾宝玉脸上,随即又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骂道:“你个畜牲,在这里混说什么?”
说罢忙就跪在地上大叫冤屈:“王爷明鉴,都是贾琮故意引诱误导,我儿怒不择言,这才冲撞了王爷,王爷息怒……”
一行说一行磕头连连,心里万分后悔就不该着宝玉这畜牲过来。
贾宝玉挨了打,被贾政一脚踹倒在地上,这才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爬起来也是不住扣头求饶。
贾琮笑嘻嘻瞧着这父子二人的狼狈相儿,心里得意万分,一回头却见北静王不知何时已经面带寒霜站在自己身边,两眼中怒火冲天,一身杀气,吓得贾琮都是一哆嗦。
北静王如今虽说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不折不扣就是一位逍遥富贵王爷,可他当年也是从尸山尸海在爬出来的,再则他自幼因着不是嫡出备受轻视,后来虽凭着自己的不要命为自己挣了个好前程,可最是忌讳人提他庶出的事儿。
他当初看重贾琮,且又心甘情愿和他结为异姓兄弟,也是看重贾琮虽是庶出,出身不堪,但却奋力搏命,与他自己一般无二。看着贾琮仿佛就看着了年幼时的自己,这才可能屈尊降贵与贾琮结交。
实则,与其说他爱怜贾琮还不如说他是在爱怜年幼时的自己。
世人大抵如此,他看重一人,与其说他看重的是别人,还不如说他看重的是自己。
世人皆自私,爱人实则是爱己,不过无人肯承认罢了。
宝玉这一番恼怒之下犯了北静王的大忌,北静王震怒之下连漫天的日光仿佛都黯淡了许多,墙头、树梢的积雪都被他惊天的杀气震得扑簌簌落下,被风一吹四处飘舞。
贾政与贾宝玉皆是自幼富贵,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柔弱男子,怎经得住这股杀意,登时吓得骨酥筋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了。
北静王杀意冲天,冷冷望着趴在地上不住作抖的贾氏父子二人半晌,恨不得只一脚剁死这两人才解气。但他思虑良久,终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我在贵府公子眼中竟然如此不堪,枉我还掏心掏肺拿你们当亲人看待,原来竟然是自作我多情了。既然如此,我日后也不敢再叨扰二位,还请回吧,日后也不必相见了。”
说罢,北静王冷哼一声,一把摔开帘子就进了屋。贾政与贾宝玉还待磕头求饶辩解,贾琮先就笑嘻嘻劝道:“若依着我说,你们还是别废话的好,王爷如今在气头上,你越是多言越是惹他生气。等王爷气消了,你们多少头磕不得的?”
贾政听了贾琮奚落,再想想今日的事端都是因他而起,恨不得就立即扑上来撕碎了贾琮才解气。
可他怎么敢?
即便是真有这胆子,可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两三个月前,被这小子狂殴的痛倒现在还记忆犹新,他怎么肯重蹈覆辙?
虽说今日有儿子跟着,可瞧宝玉如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怂得如同死狗一般,恐怕就父子两人一起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思及于此,贾政更是觉得憋屈得要死,不由得就把一腔怒火全部撒在宝玉身上,一转身扑过去就是一阵乱打,又打了贾琮十数个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