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你相信那些人吗?”
岳鹏拿起一枚石子扔进了波浪中,微笑着反问道:“大人想当巴图鲁吗?”
“不喜欢......但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甲午之后发动广州举义走上了舞台,他们执着不惜牺牲生命去追求梦想,这些都让我敬佩,但十几年来他们却毫无寸进,子安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等岳鹏回答,杨秋已经继续说道:“他们太激进了,剑走偏锋已然入魔,为了梦想忘记了甲午之耻和i本人走到一起,为了信念不惜和帮派走到一起,鱼龙混杂不折手段!或许他们能实现理想,但实现了之后呢?
北洋雄踞北方,洋人横行东南,又有i本虎视眈眈,加上内部那么多帮派势力需要分享权力,而他们自身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来震慑四野,你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局面吗?
短短几句话,让岳鹏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硝烟弥漫的画面,也首次正视起了面前这位从最不起眼的辎重兵一跃而成为标统的男人。
杨秋随手拿起一截枯枝,在地上认真的画了起来,片刻后三镇的大致情况就跃然出现在岳鹏面前,作为科班出生还留过洋的军官,这些粗陋的线条却让他非常惊讶,因为杨秋的比划虽不多,但每一道却都指中了要害,就仿佛这三镇是他建设的一样。
这需要多少年的锤炼?!
杨秋用后世学到的军事绘图法很快勾勒出了三镇的大致情况,说道:“武昌是三镇的中枢,也是我鄂军的中心,虽然整个武昌驻扎有上万士兵,看似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但其实不然。
我相信外人没能力动摇军队根基,可如果是军队自己呢?现在军中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还清楚,我相信大部分士兵都能恪守准则,但别忘记了,士兵也是人,总督和提督之争使得军队经常断饷,加重了士兵们的不满,被他们稍稍煽动就会酿成兵变,那些人势必会站出来以领导人自居,士兵们在找不到出路的情况下很多人就会被裹挟进去!
一旦武昌丢失,汉口和汉阳必然不可守!
站在北面的立场,如果三镇出现问题,定会派大军来征缴,子安你觉得以我们现有的力量,即使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能挡得住北洋吗?能挡得住沿江而上的水师吗?
他们毫无顾忌,因为这里失败了还可以去下一个地方,他们可以丢掉汉口,丢掉汉阳,甚至丢掉武昌,但我们这能走吗?这里是生我养我们的地方,是省吃俭用供给我们的三镇百姓!大军一旦北来,必会肆意破坏,我们如何面对呼叫求援他们?
我不想支持谁,我只想保住三镇,对得起三镇和这块土地上的百姓,因为这里有铁厂,有兵工厂,有最好的工业基础,更有成千上万熟练地工人,工业代表什么?你去过德国应该比我还清楚!这里是这个国家最后的一丝元气!我......要保住它!
我没有巧嘴,也还没有纲领,更没有能让人跟着我的美好许诺!但我不怕,因为我是军人!军人面前从来就只有枪炮,只有硝烟......和牺牲!”
杨秋用脚将面前的线条抹平,将树枝扔进了汉江,就仿佛什么都没做过那样,扭过头微微一笑:“子安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争一把?”
岳鹏被震撼了。
真的,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如此的详尽分析出武昌和天下的得失。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疯子,带着两把手枪就想要站在已经你死我活的两派中间,毅然踏入那个诡异莫测随时都可能被吞噬的漩涡!
头皮发麻的他真想立刻就答应杨秋,但他心底还有个疑惑:“大人,为何你那么能确定半个月内就会出事?不会是八月十五杀鞑子那句谣言吧?军中虽多有不满,但对那些人也仅仅是同情罢了,要想煽动他们很难!”
岳鹏说的极为肯定,但却忘记了另一个事情,那就是政治上的交换。
武昌首义的确出自偶然,但说起义还不如说应该是基层士兵的自发兵变,虽然兵变的士兵中有很多党人,但更多都是不满现状而暴动的士兵,看后来黎元洪居然能成为鄂督就说明,与其说是民党发动了首义,还不如说是他们挟持了兵变,并在兵变发生后迅速站了出来,以孙武为首的一派看到了兵变的价值,迅速和兵变士兵走到了一起,但他们本身实力不足,最后不得不让威望仅次于张彪的黎元洪出来。
而黎元洪无论是被迫还是故意,他都需要个大义来指挥和调动士兵,所以也就和民党走到了一起,可以说,这是次经典的互相利用!
民党利用了兵变达成了首义推动全国的梦想,捡到了历史赐予他们的一个超大皮夹子,而军队派利用民党获得了大义号召全国,最后阳夏之战更是使得袁世凯重新出山,敲响了清王朝的丧钟。
杨秋心底惨笑一声,总不能告诉你哥哥是穿越来的,这些都是历史吧?只能故作神秘地挤了挤眼睛:“我们打个赌,两天内南湖会出事!”
“南湖?炮标三营?”这句话让岳鹏真坐不住了,豁然而起直勾勾瞪着杨秋:“大人,你到底是......谁?!”
“杨秋,字辰华,22岁,货真价实!”杨秋说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或许没那个实力,但是士兵的焦躁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