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朝的人说,洛阳城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
但唐朝的人又说,长安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
而后宋朝的人说,汴梁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
所以这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到底哪里,才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
李南虽然没有看过古代汴梁,但是后世超级都市总是见过的,但是像长安这么一座充满奇异观感的城市,倒是让他有些新奇。
长安城很大,特别大!虽然跟后世的北上广深比起来不过一个区大小,但是在这个时候,简直堪称一等一的大城,胜过成都和洛阳不少。
虽然李南没有去过此时“二分明月”的扬州,但是想来也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
如果说神都洛阳繁华而腐朽,纸醉金迷中,罪恶和贫穷在狂笑,是一座各种扭曲和不可思议共存的魔幻都市,堪称大唐魔都的话。
那么长安就是一座极为“规矩”和“方正”,看着十分“安宁”的城市。
名为神都却是一座吞噬人的魔都,名叫长安却时刻都在不安,不得不说,事实总是能嘲笑名字。
长安这座城市,乃是绝对的方方正正,一板一眼的,缺少生气。
整个城市乃是一个正方形,一丝一毫都没有差池,所有的房子都坐北朝南,坊间的道路都是平行的,偏差不超过一寸,所有的房子的模式都大同小异,看着十分规整。
哪怕是贫民区,房顶也是陶土烧制的砖瓦铺成,绝对不会存在洛阳那种凌乱的茅草房,污秽的臭水沟,所以完全是些方盒子。
因为那些“贫民”,是没有资格生活在长安城的,甚至城外的郊区都被贵人侵占,他们只能在长安偏远处的乡村里,过着一种茅屋老妻几亩地的生活,到秋天看着茅屋为秋风所破,给各种贵人和和尚道士交租子。
长安的大街上全是大块的青石板,严丝合缝到针插不进,就连坊间的道路,都铺上了平整的泥土,因为被人踩得很实,仿佛镜面似的。
正午时分,所有房屋的阳面全都闪耀着阳光,所有房子的阴面全都有些闪亮的白方块,好像一些晾着的白床单——这是对面墙壁的反光。
假如有人走过,还会把人影投到反光里。长安所有的行人都在阴影里走路,因为平民不必要地走在阳光里是被禁止的。
对,就是这样,比起十分“开放”,能容忍各种怪异的魔都洛阳,长安城的“规矩”之多,简直是大唐之最。
这是一座完全按照大唐书面律法运行的城市,事无巨细,一板一眼。
就连最严苛的小吏都知道,完全按照律法运行究竟有多困难,哪怕严苛如他们,也有睁一眼闭一眼的时候。
但是在长安,这条规律被打破了。
街道是干净的,吐痰是禁止的,行人步行速度是有规定的,大声喧哗要吃板子的,就连东西两市的棚子,超出街面的宽度都是统一的。
在其他城市,工作最为繁琐的、维持街面秩序的小吏,在这座城市中,他们可以享受远比他们同僚更多的清闲。
这种清闲是两方面造成的,一方面他们敢管的人都不会犯错,另一方面,敢犯错的人他们都不敢管。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因为街面有人喧哗、士子贵女骑马逆行、或者马后面没有挂粪兜,让马粪落到路面上而免于受罚。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但是李南现在才知道,比起知县附郭更加不幸的,就是都城的小吏,简直就是九世恶人,才换来这样的惩罚。
一句话,凡是骑动物的他们都惹不起,对方犯了错倒霉的是他们。
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位骑马的士子是xx公的后人,哪位白天就醉醺醺地骑在马上的人又是哪家新收的幕僚,甚至架着牛车车上装着木柴的,也有可能是给某位国公府上送柴薪的商人。
打了商人不要紧,折了贵人的面子,那就是不应该了。
李南亲眼看到在其他地方穷凶极恶的小吏,被一名喝醉了当街撒尿的老儒生扇了几耳光,小心翼翼地赔笑送走之后,接下来又被自己上司给踹了一脚,理由是竟然让人当街撒尿。
你咋不带帽子呢?李南突然觉得有些黑色幽默起来。
但是这种黑色幽默发生在现实里,简直让人有些难过了。
身处这样“规矩”的城市中,不让人会觉得胸口发闷才怪!穿越客喝着酒,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也只有等到夜幕降下,东西两市开市,就在短暂的一两个时辰内,才会有一种大都市热闹的感觉。
当然,这些规矩都是给黔首的,“君子”们可不在内。
对于君子们来说,长安这座城市太好了,这里有天下最大的市场,四海珍奇在此汇聚,全天下最顶尖的美酒,最顶尖的美人,最刺激的赌场,最顶级的财富和权势在此汇聚,简直不亚于天堂。
但是长安并不是一如表面的富丽堂皇,比起魔都洛阳暗地里的“厮杀”,这里的斗争更加明面化,经常看到xx国公府的人带着家将去踹烂了xx侍郎的门,将他家的仆人都打个半死,理由是今天早上上的折子不对,或者某某士子当街被打个半死没人敢管,就因为他前几天在某个诗会上做的诗,被认为是在暗讽xx尚书。
这在大家都在暗地里互相算计的神都洛阳,根本看不到。
长安的老人曾经不止一次的感叹,这已经不是太宗那个好时候啦,太宗那个时候,天气没有这么热,豆子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