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三火叔的甥男?”院内,王大娘子主动跟周显攀谈。
外人也可以称呼男子为郎君,这是一种敬称,与主仆间的叫法意义不同,就如外人也能叫女子为娘子一样。
“是。”周显略施一礼。
王大娘子见他谦恭有礼,也福了一福:“妾姓王,家住村东。”
王?周显听得一怔,恍然道:“可是王承务家的大娘子?”在这上郊村里,能有这种打扮的,怕就只有今日回家祭母的王家女儿了。
“郎君也知道家父?”王大娘子有些惊异。
“听舅父说过,承务郎施恩于邻里,村人也大多感恩承务郎。”周显道。
王大娘子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妾来这里,还有一事相问。”
“请说。”
王大娘子从袖口取了一张红纸出来,面向他摊开:“这租约可是郎君所写?”
“是在下所写,让娘子见笑了。”周显微微一愕,忽然意识到,对方修凳子或许只是顺手,真正的来意是因为自己的字。
刚在给村民抄租约的时候还在感慨无人赏识,没想到转眼就吸引了一位小娘子的注意。
“这字,不知郎君是何人所授?”王大娘子开门见山问道。
周显微微一笑:“这字没有地方可学,是在下自创。”
“郎君自创?”王大娘子惊讶地看着他。
“嗯。除我之外,相信也没人会写。”周显自信地道。
王大娘子看着他,眉目间更现异彩:“郎君大才,竟能自创一种字体,当真美轮美奂。”
周显觉得这句话很是耳熟,隐约间在哪里听过,好像那位“周兄”就用过类似的夸赞之词。
“不知这字可有名?”王大娘子问道。
“我称之为‘瘦金体’。”周显答。
“瘦金体?”王大娘子喃喃自语了一遍,再看纸上的字,果然如断金割玉一般,俊秀不凡。
此时院外传来了脚步声,舅父李志随着大郎一起走了进来:“谁找我修东西?”
周显正要说话,王大娘子却已抢先施礼:“可是三火叔?”
“你是?”舅父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虽曾远远见过王大娘子,但在近处,却是头一遭。
“舅父,这是王承务家的大娘子。”周显在一旁答道。
“原来是王大娘子。”舅父恍然,虽然没有租种王善家的田,但对王家依然保有一分尊重,“不知大娘子要修什么?”
“就是这条锦凳。”王大娘子示意侍女把锦凳送上去。
舅父接过,拿着锦凳看了几眼后,痛快地说道:“只是榫头有些松了,敲几下就好。”说话间,直接找来木槌,端着锦凳就敲。
那侍女见了,脸上有几分焦急之色,刚要说什么,却被王大娘子以眼色制止了。
舅父的动作很快,当然手艺也好,不到两分钟就放下木槌,检查了一遍锦凳的结实性,把它递回给侍女:“已经好了。”
“有劳。”王大娘子对侍女一使眼色,侍女忙拿出一角碎银,递给舅父,惊得舅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也没废什么工夫。”
王大娘子见他确实不收,让侍女收起碎银,表现得也很爽快:“如此多谢三火叔。”
“下次出了问题,尽可以来找我。”舅父是个实在人,帮忙敲几下而已,真的不算什么,村里哪个人拿东西来敲敲打打,他都没收过钱财,除了订做新的东西,才会收取工本费用。
眼见舅父李志在场,王大娘子不好再与周显说话,微施一礼,领着侍女走了。
周显目送主仆两人离开,心中仍有疑问,王大娘子来找他,就只是问他有关瘦金体的事,没有其它意图吗?
一旁的李志见外甥一直盯着门外,显然误会了什么,了然地笑了笑道:“黯奴,你今年十三岁了吧。”
“是的,舅父。”周显恭敬地答道。
看着堪堪和自己齐平的外甥,李志笑容更盛:“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舅父,我还小。”周显哭笑不得,毛都没长齐呢。
“十三岁,不小了,可惜三娘太小了。”舅父看了一眼站在堂屋下的三娘,七八岁的小姑娘还什么都不懂,听到说她的名字,只是疑惑期盼地看了过来。
周显顿觉浑身毛骨悚然,这是要把三娘说给他?先不说年龄是否匹配,就是德国骨科,不知道舅父有没有听过。
……
在舅家待了一天,第二日,周显和符叔吃过早饭,就在舅父和舅母那诡异的目光中匆匆逃离了,再待下去,估计要由外甥变成女婿了。
古人真是太恐怖了,不懂得近亲结婚的危害。
这次回去也带了不少礼物,大多是土特产,不值什么钱,却是一份心意。
离开时,大郎二郎和三娘都非常不舍,四娘更是嚎哭着要他留下,周显硬起心肠,坐上溪狗的牛车,离开了上郊村。
半个多小时后,龙田村与官道的交界处已然在望。
牛车上无遮无掩,远远地,周显就看到官道边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正朝着这边张望。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一身白衣,以及熟悉的身影,不是那位“周兄”又是谁?说了后日在等他,果然就真的在等他。
“溪狗叔,前面路口停一下。”周显对驾车的溪狗道。
“好。”溪狗应了声。
“小郎君?”符叔也看到了远处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似是猜到了一些什么。
“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