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可为工家传承之基,工家得此,至少不会逊于得到“增社均摊制”的农家。”
金煌捧着《工典》看了个大概,若是可以,他确实想沉浸其中细细品读书中道理,但碍于此时处境,只得大致浏览。
即便如此,他也得出了一个中肯的结论。
“不知此书,是那位先贤所作?我等竟全然不知有此书传世?”
他转头看向项明,眼神之中全部都是热忱。
“金兄不知才是正常,因为此书从未现世,是某此前所做,还未与外人道之。”
项明淡笑答道。
“当真?”
金煌自然不信,人之所能是有限度的,对方文武兼备,已经是大汉最上流的一批贵族,竟然对自己说,连工匠之理都有所研究。
若对方不是说谎,那便是生而知之的圣人。
金煌无意之间,竟猜测出几分项明才能的由来,但他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见对方不信,项明更是呵呵笑道:
“正是某去岁所作,此书名为《工典》,意为涵盖工道之典籍,目的便是为了整合出一个工家。”
“即便墨家不来,某也要召集天下工匠,让他们建立传承。”
金煌这才明白,其实项明还真不是心血来潮便提出这样一条建议,分割墨家如此重大之事,对方想必也是经过一番极为严密的思考,最终确认这条路可行。
金煌心中的衡量正在慢慢倾斜,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变得动摇。
其实,工家能否成行,或者是此时创立工家的必要性,这些都是借口,决定此事是否能行的最重要原由,还是在于金煌等人心中的坚守。
他们自幼入墨家学墨理,人生命运已经同墨家交织在一起,此刻听到维系墨家的唯一办法就是分化墨家,这在他们的认识观里是绝对禁止的事情。
金煌至少说出的问题,绝大部分都是借口,他们不想脱离墨家,这才是关键所在。
但项明一书一言直接让金煌动摇了,但他却始终无法接受脱离墨家的形式,因此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脑海中天人交战,做不出抉择。
见金煌低头不语,项明便知道对方有所意动,于是再度开口:
“方才金兄说此书能让工家不逊农家,其实大错特错,农家崛起之势已无可隐藏,待乱世到来,儒门凋敝,农家便是第一学说,并且至少会持续数十年之久。”
“为何?”
金煌知道项明是在想办法劝说自己同意,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问道,这也是项明用言语吸引他的一个方法。
虽心乱如麻,但若提及重要之事,金煌这类人总能在瞬间调整好自己的思绪。
“因为,某在此之前,还作了一部《农典》。”
项明淡淡答道。
“农典?”
金煌重复着这两个字,但却表现得很是迷茫。
项明一见,便知对方并不知道《农典》之事,看来农家将这条消息保密得极好,那么大的集会硬是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农典》形同《工典》,是某结合对农事的所思所想而作。不过,金兄手中这部《工典》才完成两成有余,而《农典》却完成九成,先前农家众人来此,就是为了帮某验证书中理论。”
项明随即简单解释了一下,让金煌对《农典》有所认知。
“原来如此。”
金煌一直在困惑农家为何派人来此,原来不是为了商讨让农家负责“增社均摊制”的推行工作,而是应项明本人之邀,帮助完善典籍。
项明透露的信息之中,有两个重点,令他极为惊讶。
其一就是对方对于《工典》的描述,在他看来,《墨子》之中记载道理都不及此书三成,此书方方面面涵盖了作为工匠务必掌握的知识,已经可以作为工家根基。
但在对方口中,竟然是远远未能完成。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对成品产生了好奇。
第二点就是项明的才学,他虽不了解对方,但相比以对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屑于说谎,对方说是他所作,那十有八九就是吴侯执笔。
如此一来,自己就完全搞不懂对方身上所蕴藏的能力,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博学如渊。
“那‘增社均摊制’……”
金煌忽然联想到些什么,开口问道。
“在《农典》中,不足一提。”
项明无意自夸,但说的都是实话。
金煌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个使得司隶产粮大增,汉帝昭告天下要求实施的制度,竟然在那部《农典》之中算不得什么,那原作将何等震撼?
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拜读《农典》的冲动,但碍于身份以及当下情势,还是强行按捺住了自己。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大幅度瓦解。
“不过,《工典》倘若完成,绝对不逊于《农典》。”
项明敏锐地察觉了对方的心理变化,于是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猛料。
闻听此言,金煌身体猛地一颤,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渚昭,眼神中略微带有一丝问询之意。
看得出来,他此刻已经彻底动摇,只是想要等待对方的一个意见。
或者说,等待墨家的意见。
自己一派肯定说一不二,此时有资格代表墨家的,也就只有渚昭的游侠一派。
渚昭看懂了金煌那复杂的眼神,其中有不舍,有犹豫,有决断,还有……向往。
他幽然叹了口气,缓缓道:
“吴侯所言不无道理,倘若墨家真的逐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