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乎尔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斩落马下的第几个匈奴骑兵了,第十九个还是第二十九个?
从第二天开始,莫乎尔作为东胡一族如今的族长平夷郡郡尉,就亲自披挂上阵了。除一众已经老的不能再上马控弦的东胡长老外,其余一干跟随他一道来这狼居胥山的东胡贵族们也同样亲自上阵。
到今天为止,二十余个东胡部族中最为尊贵的首领,已经阵亡了十余人。剩下的**人也是各个带伤。
而莫乎尔的五千东胡亲卫,到如今能够跟随在他身边依然还能厮杀的也仅仅剩下不过两百余人。其余四千多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在这战场中被冲散,不知道躺在哪里。
处身在这混乱的战场中,如果没有一直紧紧跟随在他身边的由皇帝陛下亲自指派随身保护的八名龙卫府死士的话,莫乎尔知道自己也许在两天前就应该死在这大草原上了。
正是在这八名龙卫府死士的保护下,莫乎尔才能够一直活到现在。东胡亲卫的素质同龙卫府死士的素质,相差岂止天壤。
再次挥起马刀斩落一名狂奔而来的匈奴骑兵,莫乎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
当看到那两个浑身浴血手腿上各插有几只颤巍巍羽箭的黑影时,莫乎尔眼眶突然有些湿润。那些羽箭本来应该是插在他身上某个部位的。
莫乎尔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心软的人做不了统帅,更不能统领这逾百万的东胡部族。
八名龙卫府死士,为了保护他已经有六人死在了前仆后继疯狂冲杀而来的匈奴骑兵手中,莫乎尔亲眼看到他们被大群的匈奴人乱刃加身斩落马背,然后踩踏成肉泥。
他们不是东胡人,而是秦人。是那位年轻的大秦皇帝陛下最为信奈的心腹。此刻,却甘愿为了保护他这个小小的平夷郡尉、异族蛮夷而慷慨赴死。
扪心自问。即便是同为一族的东胡人也做不到他们这个地步。因为莫乎尔不止一次的看到,他身边的东胡亲卫眼看刀刃加身时四散逃避的模样。
也许只有在真正面临生死的时候。人才会暴露他最为本质的一面。
“将军,小心!”
在莫乎尔左侧的一名龙卫府死士突然爆喝出声,随着这声爆喝,这名龙卫府死士猛然自马背上鱼跃而起。合身朝着莫乎尔扑了过来。
莫乎尔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这名龙卫府死士从马背上扑落。
在落下马背的瞬间,莫乎尔清楚的听到连续三声“噗哧噗哧”的利刃突破皮甲撕裂这名将自己从战马背上扑落下来的龙卫府血肉的声音。
混乱的战场上,任何一瞬间的疏忽都有可能会遭致利刃临身。死神降临。更何况,从莫乎尔踏上这战场开始,他就一直是匈奴弓箭手最为在意的目标。
显然,刚刚三名匈奴弓手同时发现了莫乎尔,然后想要偷袭得手。
滚落在地的莫乎尔头盔已经早不知道飞到哪去,那名扑他下马的龙卫府死士此刻正爬在他身上,已然没有了任何生息。
这是一副异常年轻的脸庞。甚至还带着些许稚气。躺在地上的莫乎尔凝视着这道脸庞。双目通红。他没有从这副年轻的脸庞上看到任何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有那黑色已经没有任何光彩的瞳孔中淡淡的欣慰。
那是利刃进入他自己身体后的欣慰,莫乎尔无恙。
最后剩下的那名龙卫府死士连续三支手弩将偷袭的三名匈奴弓手射落马下后,飞身落马,将依然趴在莫乎尔身上的兄弟尸体拉开。
看着已经没有任何生息的这名龙卫府死士。一抹哀伤从他同样年轻的脸庞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平静。默默的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迅疾如电的转手刺入他的战马喉咙处。
“昂!”
一声惨烈的战马悲鸣声,大蓬滚烫的马血喷涌而出。片刻之后,这名龙卫府死士的战马已经软软倒地。将死去兄弟的尸首小心的用马尸覆盖,这名龙卫府死士双手奉上一顶战盔,沉声道:“将军!请上马!”
到如今莫乎尔已经看过三次这些来自大秦的精锐兵卒们这样的动作。他知道这是这些龙卫府死士在保护自己袍泽的尸体被飞驰的战马践踏成肉泥。
这也是第四个能够保持完整身体的龙卫府死士。还有三名龙卫府死士已经化作泥土,融入这大草原,长眠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之下。
双手接过这名龙卫府死士奉上的战盔,莫乎尔双手作揖郑重的对那名死去的龙卫府死士一揖到地。这是来自大秦的礼节。
莫乎尔刚刚跨上战马,急促的号角声陡然自匈奴大营中响起。
那是退兵的号角声!
听到这号角声,匈奴骑兵如潮水般蜂涌后撤而去。
莫乎尔在听到这号角声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场厮杀刚刚开始不过半个时辰,而只要在过最多一个时辰,匈奴人定然能够彻底的击溃自己的防线,他相信自己能够看出来的东西,老奸巨猾的冒顿定然也能够看出来。但是偏偏匈奴人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退兵。
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东胡骑兵们根本无力追击后撤的匈奴骑兵,在莫乎尔的命令下,已经精疲力尽的数万东胡骑兵开始缓缓重新结阵,防备匈奴人有可能的偷袭。
不过片刻之后,莫乎尔就发现了事情不对。
通过胡亥御赐的单筒望远镜,莫乎尔清楚的看到,匈奴大营一顶顶的毡帐被取下,然后装车。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星星点点矗立在大草原上的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