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济南城外,官道之上,一辆马车正由北向南行来,车内正是萧平安一行人。
那日萧平安一举破障,众人皆惊,没过三日,秦晋福至心灵,水到渠成,竟也过了破障关,虽不如萧平安那般中气充沛,却也是过了一道难关。三日之内,衡山派两个青年高手接连破障,实是罕有,还未离柳家堡的各派群雄,纷纷来贺,想将来二人前途不可限量,都是着意结纳,赠送贺礼,也欲与衡山派交好。秦晋久历江湖,人情练达,各种人情世故自不必说,萧平安有师傅师娘在旁,各种谦虚客套,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如此过了七八日,萧登楼、洛思琴夫妇和褚博怀才带着弟子一起告辞,离了柳家堡。峨眉派急着回山,比武结束次日,慧静师太便带着几个弟子一起离开,吕琼英竟不顾大体,比武场上和自家师妹动手,惹的群雄议论,让峨眉派大丢颜面,慧静师太外面不说,关起门来着实把几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回去之时,再不许叶素心和水灵波独自上路。颜青和她们两个姐妹相处甚欢,左右无事,便也想去四川看看,她家出名门,自己在江湖上也有声名,又是慧心巧语,两三个时辰便讨的慧静欢心,看她比几个徒弟师侄都要顺眼。四川一说,是从北宋咸平四年(1001年),益州(今成都)、梓州今三台)、利州(今广元)、夔州(今重庆奉节)四路,合称“川峡四路”或“四川路”,其间设四川制置使,四川由此得名。
此时天气渐热,众人开了车窗,一路闲话。褚博怀武功既高,人又诙谐豁达,一路之上,萧登楼也是忍不住出言讨教武功心得,褚博怀知无不言,两派武功虽大相径庭,但同是道家心法,萧登楼也觉大有裨益。两派师长说话,几个徒弟自是不敢打搅,萧平安依旧盘起腿来练功,秦晋见他用功,不愿输了面子,也盘腿闭目,林子瞻一旁认真听师伯和人聊天,只宋源宝无事可做,吵着说车里太闷,要出去骑马。
褚博怀突道:“两位高足跨过关隘,正当勇猛精进,在柳家堡多住几日岂不更好?”
萧登楼道:“不瞒前辈,那玄天宗的司徒晓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隔天便要来找我闲聊,请我夫妇赴宴,我实是不胜其烦。”
褚博怀笑道:“何止是你,华山、五台、铁掌帮、长江三十六水寨、唐门、百花谷等等,但凡有点家底的,他哪个不请?”
萧登楼道:“丐帮他就没请。”
褚博怀道:“史兄对玄天宗甚是不满,你应也看的出来。这交情他再拉也拉不上。”
萧登楼道:“他玄天宗在北,我衡山在南,原也没多少交情。”
洛思琴道:“师兄这可不是,这两年玄天宗已经朝南推进,各路州府都有足迹。”
萧登楼道:“这玄天宗野心不小,我也知道,不过找我等闲聊,江湖上事谈的却少。”
褚博怀道:“哦?那你们都谈些什么?”
萧登楼想了想,道:“倒是北伐谈的最多。”
褚博怀眼睛微微一眯,道:“他关切这个么?”
洛思琴道:“是啊,我瞧他也不像金国的探子,话又说回来,我等江湖中人本也和朝廷走的不近,彼此都有顾忌,往往敬而远之。想从我等身上探听军机要事,岂不是缘木求鱼。”
萧登楼道:“但话来话外,大家心照不宣,那韩侂胄一心立不世功名,这北伐看来是势在必行。”
褚博怀道:“不错,今年不会,明年刀兵必起。”
萧登楼道:“前辈高见,家师也是如此说。”
褚博怀道:“陈兄博学强记,见识自是远超于我。不知你南方的百姓,又如何看待,都愿北伐成功么?”
萧登楼道:“这倒未必,这几十年,南方还算安定,虽然苛捐杂税太多,老百姓终究是过了些许安生日子。我这一路北上,南边的城镇可比河北热闹多了。”
褚博怀道:“这个自然,南北水土商贾匠人诸般技艺都要好过北边。”
萧登楼道:“前辈也知,人若衣食无缺,生活无虞,有谁愿意打仗?再者大宋跟金国打的还少么?哪回真正占着便宜了?战事一起,又是大量民脂民膏填进去,劳民伤财不说,万一又打输了,金人过河,岂不是又置百姓于水火。实不相瞒,真是民间百姓,十个里面怕有八九个不愿北伐。”
褚博怀叹道:“此也是实情,怪百姓不得。”
萧登楼道:“想来北边的汉人自是希望大宋打回来了。”
褚博怀摇头道:“那可未必。”
萧登楼道:“我在南边,时常听到,金人待汉人如猪狗,随意打杀盘剥,低人一等,大宋收复失地,岂不是大大的好?”
褚博怀道:“南边的朝廷自然是这么说,你这一路过来,可见汉人都是水深火热么?”
萧登楼默然片刻,道:“诚如前辈所言,晚辈一路过来,见城邦安定,百姓也是安居乐业,汉人金人共处一地,倒也和睦,还真不似平常所闻。”
褚博怀道:“也不是没有,金人自觉高我汉人一等,瞧你不起,对你不公,那是少不了的,但这些年,越变越好,却也不是假的。”
萧登楼道:“愿闻其详。”
褚博怀道:“老朽今年六十七岁,绍兴十一年(1141),宋金签了‘绍兴和议’,以淮河为界,将整个中原都送了金人,那时我才三四岁。北方沦陷之初,确如你前面所言,金人视汉人如猪狗,一心赶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