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名所在的旗舰位置比较靠前,刚才在黑暗中航行时,因为知道前方没有己方的船只,所以船速降低的幅度也比较小;而排在后面的那些中国船只开的都要慢得多,队形已经散乱,由于航速不一,有些本来位于后排的船只还超越了前面的友舰——几个时辰的摸黑航行让大家早都不在一条直线上了。
开战后,中国的战舰往往就近攻击能够攻击到的西班牙战舰,所以一直打到现在,双方的旗舰仍在单打独斗。准确地说,中国的旗舰一直在攻击西班牙的旗舰,而对方始终没有做出任何有威胁的反击。一直被探照灯骚扰的西班牙旗舰终于有个军官想到应该把锚拉起来,虽然他和之前动这个念头的同僚一样找不到士兵,但幸运的是这个军官没有被明军的火力击中。这个西班牙军官摸到了绞盘旁边,缓缓把锚拉起,希望给自己和同船的同伴创造逃离海怪控制的机会——因为旁边就是明亮的探照灯,所以这个军官没有看到远处的鬼脸,也一时没有想到这会是魔鬼降临。
舰桥和舵盘的位置一直受到明军的重点照顾,两个明军军官一直站在高处,专门指挥两门炮轰击西班牙人的舰炮位置。当铁锚被悄悄拔起后,没有人注意到舰桥位置上并没有站着军官和舵手,它的船帆也没有升起,但是西班牙旗舰却开始随着洋流缓缓漂移。
同样是因为近处探照灯的干扰,这条船上的西班牙炮手也没有看到远处的魔鬼,因此他们对光柱的恐惧只是以为面对海怪。在大部分官兵惊慌地争论“这到底是遇上美杜莎还是美人鱼”这种问题的时候,少量勇气过人的西班牙水手已经准备反击海怪;这条船上的随军神父没看到空中的风筝,所以没有面对世界末日和地狱之门的感觉,也就没有制造圣水,只是镇静地呆在后面,随时准备上前听取重伤员的临终忏悔——西班牙舰队的旗舰上,还没有发生不可控制的大规模恐慌。
当西班牙旗舰开始缓缓漂移时,李嗣名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有几条亮着灯的友舰正在赶来,不过一时半刻他们还来不及进入战场。面前的敌舰比明军的旗舰高大得多,它的第二层火炮甲板就比明军的上层甲板还要高。当进一步靠近后,明军已经把小口径的霰弹炮拖到甲板上,在军官的指挥下覆盖轰击敌舰的舰桥位置,但若明军进一步靠近,明军竖在甲板上的探照灯可能都会受到阻碍。也就是说,当明军士兵试图攀爬上敌舰上层甲板的时候,探照灯很有可能就无法提供掩护了。
李嗣名回过头,看到西班牙人的船帆还没有升起,所以心里也不禁犹豫,看起来敌人暂时还不会加速脱离,或许再等一会儿,等其他友舰赶上来支援再进攻更好。在李嗣名犹豫不决的时候,西班牙的大炮发出的一发炮弹擦着明舰的甲板表面飞了过去。接着又是一发,第二发炮弹的弹道更低,它掠过明军甲板后击中了外侧的船舷。四十八磅炮的炮弹轻而易举地把船舷边缘打得粉碎,继续以不可阻挡之势越过明舰落入海中。
受到攻击后,部署在中间的那盏探照灯就指向了开火的炮窗,明军用大炮反击的同时,已经蜂拥到船舷边的士兵也一起向着那些炮窗射击。就在这时,西班牙战舰的侧舷上突然一暗,探照灯的光柱猛地消失了。李嗣名回头向船中央看去,看到那盏灯已经熄灭了,几个照顾它的士兵又是晃悠、又是敲打,但那盏灯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亮光的意思。很快就有两个士兵停止鼓捣探照灯,而是从背上解下他们的步枪,向靠近敌舰的那一侧船舷边跃去。
这个灯肯定是不能用了,李嗣名对此并没有感到太惊讶,因为探照灯的质量都不算太好,经常会在发一会儿光后就自己熄灭,不花上时间大修是没法再使用的。用了这么半天才熄灭了一盏,运气已经可以算不错了,不过随着第一盏灯熄灭,李嗣名知道其他两盏也随时可能停工。
“靠上去!”李嗣名不再犹豫,大声下达了接舷战的命令。友军的战舰赶上来还要再过一会儿,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若是西班牙人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猛烈还击,很可能给明军造成惨重的伤亡。
听到舰长的命令后,明军的旗舰一个左转舵就撞向了敌舰,看着侧面的那座巍峨的船体越来越近,所有的人都紧紧抓住了身边的东西,邓名也紧紧攥住了桅杆旁的一条绳索。当两条船猛烈地碰靠在一起,剧烈的震荡让不少人都跌倒在地,船首的那盏灯晃悠了一下,也翻倒熄灭了。
而这时明军的士兵也抛出绳索,套向敌舰,一旦感觉到绳索吃住劲了,他们就全力收紧,然后把绳索固定在己方的甲板上,把两只战舰绑在一起。
“杀啊!”
在周围的部下收紧绳索的时候,李嗣名大叫一声,纵身跳上了船帮,双手各拿着一把刀,猛地一个前跃……由于西班牙的战舰甲板要高很多,所以李嗣名的目标并不是对方的上层甲板,而是他眼前的一扇炮窗。只见李嗣名跳上那个窗户,略一停顿后,整个人就扎了进去,消失不见。
在大批明军士兵纷纷抱着步枪和刀剑冲向那些炮窗的时候,邓名并没有上前而是后退了一步,两侧各有一个卫士上前,想护着邓名退入船舱中。
“没有这个必要。”邓名摇摇头,他已经退到了比较安全的甲板另一侧,在夜战中只要不自己暴露,多半也没有人会发现远处的邓名,躲到船舱里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