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王士元就转身走回卧室中,胡缙绅则把张煌言拉出了他女婿的屋子。
两人来到胡缙绅的书房里,见张煌言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胡缙绅就劝说道:“现在天子在位,不一定需要大王啊。”
“当今圣上,唉,”张煌言摇了摇头,他有心想对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发一通牢骚,谈谈当今天子的懦弱,但想了想,又觉得这终非臣子本份,就又打住了:“幸好江南提督邓名,还有点宗室的模样,令海内人心为之一振。”张煌言认为这个名字是化名,所以说起时也没有什么避讳。
“邓名啊,”现在这个名字已经传遍天下,胡缙绅听张煌言说起后也是精神一振:“要说洪贼毙命真是大快人心啊,我听说后就痛饮了几杯,那时我还不知道邓名是个化名,以为是太祖高皇帝显灵,给社稷降下了一位中兴良将;后来邓名威震湖广,阵斩胡全才后,我才听到风声说他其实是为隐姓埋名的宗室;直到邓名围攻南京的时候,我才得知他原来是少福王。”
“恐怕不是少福王……”张煌言摇头道,他告诉胡缙绅,福王一家都被清军抓到北京去了,以前从未听说过有幼子漏网的传闻,这个大概是误会了:“而且邓名也没有自称是少福王。”
“那他到底是哪位大王之后?”胡缙绅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张煌言坦承道:“我猜大概是位远支,没有太大的号召力,所以就没提。”
“那张大人肯定是宗室么?”胡缙绅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谈吐不俗,举止间自有一股天家风范,而且文督师可不是莽撞之人……”张煌言列举了一些邓名的表现,还有郑成功、李来亨他们对邓名的态度:“而且邓名还说的一口凤阳话,若不是宗室,一个川人怎么会说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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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其实是张煌言误会了,邓名是天津人,给军队说相声时经常用天津土语来讲,而天津话和安徽话很近似。出了张煌言以外,其他很多人也认为邓名讲的就是凤阳话,至于两者细节上的不同,这些人要么听不出来,就算有听出来的,也认为这很正常——邓名出身的王府未必在安徽,口音当然会受到地方方言的影响。
“听说天子弃国后,我的军中也是人心浮动,将士们都私下议论,连皇上都不想为祖业拼命,他们抛洒热血又是为了哪般?”一说起邓名,张煌言脸上顿时生出激动之色:“而邓名身先士卒,舍死忘生,见到宗室子弟亲自上阵,将士们也都有了斗志,知道天命仍在眷顾着大明,不然又何必降下这么一位宗室呢?大家都知道:无论鞑子气焰有多么嚣张,最终我们还是能驱逐鞑虏,光复神州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管不上,张煌言神采飞扬地讲述起邓名在南京周围的种种表现,胡缙绅听得也是心驰神往,在边上连连感叹:“高皇帝显灵了,高皇帝显灵了。”
“正是,只要看到宗室上阵,将士们就信心百倍,忠义之士也深受鼓舞;一个远支宗室都能有这样的效果,何况天子、亲王?我已经上书天子,请他无论如何都摆驾回銮,收拾人心;还给鲁王和郑延平去信,希望鲁王能够重返前线。”说道鲁王,张煌言神色微微一黯,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又说道:“若是五皇子能够出来振臂一呼,浙江人心必能大为振奋。”张煌言觉得,当东南士人、百姓看到三太子如神人天降一般出现在浙江,肯定会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大明中兴的征兆,便是已经投身清廷的汉族官吏,恐怕也会受到极大震动:“胡兄一定要帮我,不,一定要帮大明,这也对胡兄的女儿、外孙也好啊,大明中兴,五皇子怎么也是亲王,令嫒不就是王妃了吗?”
“张兄说的是!”胡缙绅此时也被英雄主义所感染,慷慨表示:“张兄且先回去,我明日一定苦劝大王,让他出来号召浙江的忠义之士。”
“有劳胡兄了。”张煌言向着老朋友深深一拜。
“张兄言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胡缙绅激动地站起身来,他和张煌言相视而笑的时候,二人眼中竟然隐隐都有泪光。
可惜无论是张尚书还是胡缙绅,都不清楚在邓名原来的世界里,王士元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清廷统治的念头,对抗清运动避之不及,唯恐引火烧身。在那个世界里,王士元每次泄露口风时,他的身份都会重新激起周围人的斗志,让他们胸中熊熊燃起抵抗异族统治的热情之火;无论是四明山、还是宁波、慈溪,王士元每一次化名避祸的藏身之所,都会有人站出来与清廷这座庞然大物殊死抗争;再比如在镇海,张月怀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得知房客是隐姓埋名朱三太子后,张房东就变卖家产,要联络豪杰一同拥戴王士元,起来与清廷斗争……可惜王士元每次都让这些破家舍命的人失望了,每次王士元一听说别人要抛下一切帮助他驱逐鞑虏,就马上仓皇遁走。
与胡缙绅达成协议后,张煌言就返回军营。第二天处理完军务后,张煌言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白天公开带人去胡府——昨天王士元明确表示不希望张煌言公开他的身份,更抬出崇祯皇帝来。
就在张煌言迟疑不定的时候,外面突然报告有一位胡姓缙绅来访。
“快请。”张煌言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