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岚笙见过牡丹,而且还是牡丹开的最盛的时候,与安小姐一起观赏的。
那时他眼里只觉得身边的璧人比花还美,比春色还娇,以至于那时他的眼里只有美人而忘了细细地去看地上那些默默无语的国色。
“你见过牡丹开花么?”苏夏至手里提着砍柴的破刀开始在院子里溜达,准备找一块好地方把这些牡丹花种下。
“没有。”闵岚笙盯着她手里的破刀回答地干净利落,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我……也没见过。”苏姑娘说话磕巴了一下,差点直接说成‘我就见过’。
辛亏及时惊醒收住了话头,否则多疑多思的秀才一定会问她是在哪里看到过的。
总不能回答说‘在没掉进粪坑前的上辈子见过’吧……
夫妻两个很默契的一起说了谎,于是因为各怀鬼胎都不太想再说这个话题。
在正屋的窗前苏姑娘住了脚,回头问正捧着几株牡丹研究的秀才:“种这里怎么样?”
“啊?”闵岚笙直觉把花种在此处并不太好,当不当正不正地好似有点碍事儿,“为什么要种在那里?”
“花开的时候,我们一开窗就可以看见了啊,多美……”
说话的时候,苏姑娘脑海中浮现出一副这样的画面:窗外,几株怒放的牡丹开的正好,窗内,色如春花的相公临窗而立望着正在给花浇水的她流口水……
这画面只是想想都会让人觉得那么的——猥琐……
苏姑娘赶紧晃了晃脑袋,忽然觉得自诩为很有气质深度的自己格调也不怎么高。
“那就种在那里吧。”秀才想了想,读书读倦了的时候,抬眼就能望到这一丛养眼的绿色和她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也真是一幅美景呢。
夫妻二人统一了意见,苏姑娘蹲下身子二话不说开始挖坑。闵岚笙捧着几株根须上还挂着土坷垃的牡丹磨叽:“这花怎么连片叶子都没有,能活么?”
“买花的时候我看了,越是长得好的越贵!比咱们这几株也就高了一尺,顶花带刺的……”
“顶花带刺的?”闵岚笙不解的重复道。
“口误。”顶花带刺那个是嫩黄瓜,苏姑娘赶紧纠正:“是顶着花骨朵儿带着大片叶子的要二百文!”说完她撇撇嘴:“那得腌多少鸡蛋啊。”
娘子自从弄了这么个腌鸡蛋的营生,明显不管什么东西都会不自觉的拿鸡蛋来比较一下,已经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好在秀才觉得自己接受事物的能力挺强,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
“咱家这几株要多少银子。”看着手里光秃秃好似干枯树枝的东西闵岚笙实在看不出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不过依照平日娘子花钱抠门算计的程度,这东西指定贵不了哪儿去。
“你猜猜。”用手肘一碰蹲在自己身边的男子,苏夏至得瑟道。
“猜不出来。”闵岚笙老实的摇头。
“六株,一共十文!”扬起下巴,苏姑娘笑的得意:“我很会过日子吧?”
她笑的时候左侧脸颊上就会出现一个不深的酒窝,只有在她真心笑的时候,脸上的五官都挤向一处的时候才会出现。闵岚笙每次看见小酒窝出现的时候都很想戳一戳。
于是他抬手伸着一根手指点在了她的脸颊上,忘了手里才拿过带着土的牡丹,凑巧就在她的脸上戳了一个黑点儿……
“哎呀!”惊呼一声,把手里的植株都放在地上,闵岚笙忙不迭地用想用手把娘子脸上弄干净,结果却是越弄越脏。
“一会儿洗吧。”苏夏至不以为意地低了头,从那几株花里挑了一棵最高的先种了下去,然后依照高矮一棵一棵的给它们排了队,种成了一排。
“不太好看啊!”等把土都培好,她站远了一看觉着这由高而低的造型委实不太美观。有心过去拔了从新种。
“别折腾了。”拿了水瓢给才种上的牡丹挨棵浇了水,闵岚笙拉住了娘子:“过几天等它们缓过来,我们可以修剪的。”
……
几天之后,缓过来的牡丹才在枝子上长出几个嫩芽,按耐了多日的苏夏至操起剪子咔嚓咔嚓的就给它们理了个‘小平头’!
瞅着一般身高的光秃秃的牡丹,她心里终于舒服了很多。
……
腌鸡蛋的销路不错,每隔十天,聚福楼的马车就会准时出现在闵家的门口。
看着一篓一篓的腌鸡蛋被伙计从闵家抬出装上马车,山下村的人们有些坐不住了。
最近两日来家里串门子的女人尤其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几乎是拉帮结派的登了门,话里话外都是围着腌鸡蛋找话茬。
而苏姑娘则是做起了滚刀肉,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胡扯,已经说晕了好几拨客人。
“秀才家的,你就不是个实在人!”六婶子在吃了几次软钉子之后毫不气馁的又是不请自来:“你家的腌鸡蛋和我们腌的不一样。”
“哦?那我可不知道。没吃过婶子家腌的。”苏夏至坐在小板凳上眼都不抬的继续洗早晨就泡上的一盆子衣服。心道:实在?真把方子给你才是缺心眼儿呢!
“实不相瞒,婶子上个月也腌了些鸡蛋,让你六叔拿到镇子上去买,结果,现在的青菜都下来了,根本没人买。”六婶子说的痛心疾首,又是盐又是鸡蛋银子花了不少,一个子儿没挣回来,她肉疼!
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六婶子住了口,等着秀才家的接话茬,你一言我一语的才能聊起天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