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康堡。
经过了三日的日夜赶工,六成的废墟物已经被排出出去了,民众倚靠着旧建筑残骸搭建的营房已经树立起了大半。
此时已经进入了夜间,但往昔到处悬挂的茫昼石灯已经被血龙撤去了,因为明天将是那个矮人王的登基典礼,新国埃尔将正式宣布成立,矮人高层希望人类可以饱满精神参与。
但生活环境是恶劣的,没有多余的水、官方禁止民众靠近河流,所以几乎人人都是黑头蓬面,双手污垢,不少人用脏手拿了食物吃后腹泻,几乎丧命。
此时芭芭拉所在的营房内,昏暗的松明石灯摇晃在头顶,一个带着双锤袖章的中年男子正踩在桌子上拿着一张纸大声宣传:
“我知道现在大家缺乏用水、缺少衣服、鞋子、餐具这些生活用品,更想要回到以前的一家人住一间房的日子。”
这个男人的鼻梁侧挺,脸上看上去有一层浑浊的油汁,营房里几十个个家庭都面无表情地缩在地上看着他。
“但各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的财产都已经归于埃尔王室,也就是矮人王耐萨和他手下的矮人族。但他们大发慈悲仍然收留你们做臣民,运来食物给你们充饥,这可都是免费的!以后也不会朝你们追讨食债!”
这些话让众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就像被自己的财产被别人抢走,然后那个劫匪还要让蒙受损失的自己感恩戴德,挑动着人们压抑着怒怨的内心。
但终究是红龙的威慑太强,龙血眷族们多日的监督已经在他们心里形成了薄薄的权威性。
所以只是几个人低头小声咒骂:“说的什么歪理!不就是那群矮子雇了个打手吗!等我们的救星军队一到,我看你们这群矮子怎么死!”
没人会咒红龙死,因为对方表现出的力量已经近似神话,民众对它只有仰望叹息。
还有人认为这些“二鬼子”比矮人还可恨。
“重点是还有人甘愿给矮人做帮手。到处纠察偷懒的人,我听说一个团体的一个小女孩因为低烧晚了上工,被几十个纠察队的人一拥而上抓走了。”
“那是因为这些都是外国人,尤其是卡鲁克人!好像矮人许诺他们抓到多少偷懒怠工者就可以放他们回家。”
“简直是败类叛徒!”
桌上的男人当然注意到了周围民众神色中对自己的怨愤,恐怕那是将对矮人、红龙和自己的不幸一起怪罪到他头上。
但男人根本无所谓,他是卡鲁克人,来莫雷本是度假,参观一下龙学院和堡垒博物馆,完全无牵无挂。
遭此劫难的他比其他拖家带口、财产破灭的莫雷人心态更稳定————反正自己的家人财产都在卡鲁克,就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当然能活着回去更好。
这也是舍纳的良苦用心,按人们的差异分化他们消化怨恨。
“总之,接下来你们都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换取工钱,同时你们自己身上带的财产一律不会没收,亲卫们会保护你们的私有财产。”
接着就是什么要忠于王室、忠于自己的洗脑宣传,但面临生活质量低下和满怀仇恨的欧康堡人,这些只是一个流程。
芭芭拉没有什么深刻的国仇,她已经默认自己的父母死亡了。
但那又如何呢?自己冲到外面挑衅恶龙发泄愤怒?那弟弟妹妹怎么办?芭芭拉只能偶尔独自哭泣,问自己为什么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一个几个月前的事件慢慢进入了她的脑海。
“我记得当初有不少人在宣传恶龙倾袭的预言,国王说是谣传,但现在已经实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禁开始思考一些原莫雷严禁的思想:是否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神’在高处拨弄着一切,是否人类的命运就像纺织丝线般可被操弄?
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在这个短暂的可以长时间休息自由思考的时段,或多或少让神明信仰抬了一下头。
不过也只是抬了一下而已,明天还要接着做苦工呢。
而在王宫内,耐萨正坐在正厅的王座上思索着。
大厅内悬挂的人类旗帜已经悉数撤去,象征埃尔的旗帜————两柄交叉的铁锤周围环绕着荆棘————已经成了新的内饰。
耐萨也不是独自待在这里,作为埃尔名义上的国王、擎山的王者,他的身边随时都有四条血龙和八只赤鼠龙的“豪华”护卫。
这些龙血眷族警惕地看着周围一切外人,自然也不会允许耐萨随便乱走或召见陌生人。
“你需要睡觉休息了。”
希尔从他身边走到了王座前不客气地说道。
耐萨机械般的起身,然后在重重保护下穿过漫长的走廊到达了就寝处。
“我得想个办法。”他在翻身上床后闭着眼睛开始思考。
矮人长老们都被遣散了,耐萨自己几乎和外界彻底隔绝,这种感觉非常不是滋味,他的性格要求他力图改变。
“我得想清楚目标。”他没有鲁莽的搞什么逃跑、反抗计划。
“首先我是希望埃尔国存在的,哪怕只是一个虚名、我是一个傀儡国王也好过在龙土里做一辈子工匠。”耐萨先确认自己是对当前局面大体满意的。
“所以我就绝不可以惹怒红龙拉斐尔,它就是这个国家的权利本身,所有人的权势都是来源于这条魔龙。”
耐萨很快就弄清了上下级,拉斐尔就是不可动摇的根基,自己要避免和它对立,而且要争取得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