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看着他手里攥着的厚重衣物，一时鼻头一酸。
好在庭院灯光没有那么明亮，管家也没有看清她短暂的失态，只是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说话，便有些不安起来：“我……是不是耽误您事儿了？那您赶紧把衣服穿好，去忙吧。”
秦溪生怕一多说就泄露了此时她不平静的心情，草草点了点头，抓着衣服回到了车上，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轻园。
但是拐了两个弯，车速却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的街角。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根本不需要管家的那件衣服，但是秦溪却固执的没有把衣服脱下来。
她脑子里沸腾的愤怒，此刻渐渐冷却了下来。
初听到管家的死讯，她满脑子都是秦盛天和李薇血债血偿的念头，哪怕她同归于尽也没有关系。
但是……这种报仇真的是姚敏和管家所希望的吗？
他们如果知道了秦溪的打算，是不是会责骂她冲动？
秦溪不信恶人自有天收，不然怎么会秦盛天和李薇手里握着两条人命，怎么还蹦跶的这么欢。
但是他们的性命结束在自己手里，真的是最好的报复手段吗？
管家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似乎在提醒着她。
不是的。
任何一个爱她的人，都不会希望她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去结束。
他们永远关心她，永远希望她一切安好。
秦溪慢慢的俯下身子，趴在方向盘上。
方向盘渐渐被泪水打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溪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接，但是来电人却很有耐心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打。
秦溪没有办法，只能接了起来：“喂？”
一开口她就知道不好。
自己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哭腔，还带着几分沙哑。
电话对面的陆慎却似乎对她不同寻常的声音没有任何察觉，对自己打了这么多通电话才被接起来也没有任何抱怨，只是语气平淡的问她：“你在哪里？现在外面下雪了，路有点滑，你要小心。”
秦溪竭力隐藏自己的哭腔：“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
陆慎“嗯”了一声。
就在秦溪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街角有一辆大型卡车经过，发出了很大的噪音。
秦溪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但是仔细再一听，却发现这噪音却从电话里也传来了过来。
因为信号传播的缘故，电话里的噪声比她自己听到的慢了一拍，在她耳边形成了二重奏。
秦溪立即察觉到不对，抓着手机大声问：“你在哪里？”
陆慎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会忽然出现一辆车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是事已至此，隐瞒也没有意义，他轻叹了一声，回答道：“你下车吧。”
秦溪立即拉开了车门，走下车。
她站定回身，便看到陆慎从拐角走了出来。
今天她太失态，以至于失去了惊觉，连被跟踪都不知道。
“你……在这里多久了？”秦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随便找一个问题问出来。
陆慎避重就轻：“没有多久。”
四周的寒气涌起来，秦溪却不觉得冷，她定定看着陆慎：“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陆慎稍稍弯腰：“你一个人出去……带着这个，我也不放心。”
他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秦溪的包包。
那里面装着陆慎的袖珍枪。
秦溪一下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逼自己直视陆慎：“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陆慎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只是在那里等着。”秦溪稍稍垂下眼睛。
能跟踪自己出来，精确定位自己的位置，还知道自己拿了枪，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呢？
陆慎这种时间就是金钱的人，有太多选择。
他完全可以走过来，强制拿回枪，把车开回去。
秦溪也没法反抗。
“我相信你，会冷静下来。”陆慎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满是笃定，“有些傻事，你做一次，就足够你得到教训了。”
他说的是秦溪在后湖自杀的事情。
但是他语气里的笃定却让秦溪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你信我？”
陆慎淡淡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信你，也信我自己。就算你今天闹出什么事情，我也有办法摆平。”
所以他才默默的跟在秦溪身后，没有上前来拦住她。
“何况，你把车开到这里来，不就是想通了吗？”
陆慎的声音在雪地里有种安抚人心的意味。
秦溪忽然鼻头一酸。
她不是爱哭的人，只是似乎今晚格外脆弱。
“老管家死了。”她忽然涌出一种想要倾诉的yù_wàng，“是秦盛天和李薇害死的。他们害死了我妈妈还不够，还要把所有人都赶紧杀绝。”
陆慎像是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一样，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她环抱住。
他的体温抵抗了外面的风雪，让秦溪的泪水解冻一般不停的滑落。
秦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一边眼泪成串的下，一边还倔强的要说话：“他连葬礼都没有给老管家办！怎么会有这种人……”
两个人就这么在雪地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秦溪终于把自己的怨愤一股脑倾倒出来之后，一抬头，才发现陆慎肩头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她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一样，猛然站直身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