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几个壮汉围拢过来,朱碗主的黑脸似乎闪现了一丝兴奋,他微微点点头,表示和众人打招呼。
“朱碗主,搭救姜护法的事顺利吗?”有人开口问道。
“很不顺利,遇到了鬼子兵的围攻,可险了,为了躲避敌人的弓箭,我们退进了一座破庙里,敌人放起了大火,要不是麻护法发现了一条暗道,我们就得被大火烧死了。”
朱碗主边说边用手拍了一下麻九的肩膀,一片感激之情洋溢在脸上。
“比那天营救麻护法还惊险?”
“惊险多了,听说那天仗打到最艰难的时候,五猴山的大队人马就到了,鬼子兵都吓跑了!”
麻九明白了,这些乞丐应该不是老营本部的,他们并没有参加营救自己的战斗。
朱碗主也来晚了一天,也没有参加上劫法场的战斗。
因为狡猾的鬼子衙门把行刑日期提前了几天,给木碗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外县的兄弟们都没有赶上劫法场的战斗。
虽然这帮丐哥丐弟们没有参加营救自己的战斗,麻九依然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们,因为他们毕竟是为战斗而来。
朱碗主也没提婉红是怎么被救出王府的,这一点,是麻九的功劳,他可能是怕麻九遭到纠缠,所以,忽略了这个过程。
他知道麻九失去了记忆,虽然暗自有些乐祸,可是,本心还是照顾麻九的感受的。
“咋没看见我们的杨碗主呢?”一位有半个门牙的矮胖子问道。
闻听这个缺失了半个门牙的矮胖子的问话,朱碗主身子一颤,脸色顿时暗淡下来,眼睛也看向了桌面,似乎出现了朦胧。
见朱碗主这个表情,大家都心里一颤,相互对望的眼神都很复杂,那个矮胖子蠕动几下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
“杨碗主···他···出事了?”
朱碗主点点头,抽动几下鼻子,悲哀的说道:
“他···他呀···很不幸···让阎王请走了。”
“什么?扬碗主···去见···”
矮胖子惊讶地叨咕着,眼神也顿时凝固了。
其它人都低下头,脸上也都没了笑容。
矮胖子拍了拍胸脯,轻轻地喘了起来,似乎心口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很沉重,脸上的悲伤表情与朱碗主不相上下。
麻九长叹一声,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掌捂着额头,遮住了眼睛。
咣当!
一声轻响,大门又开了。
四个人抬着两大笸箩冒着热气的黑面馒头进来了,一个笸箩放在了西屋的桌子上,另一笸箩放在了东屋的桌子上。
人群顿时响起一丝骚乱。
兴奋的骚乱。
帮!帮!帮···
一位厨房的伙计用木勺子使劲敲击了几下条案,然后,扫了一眼东西屋的人们,朗声说道:
“请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开饭了!
请外县的客人们先来打饭!
外县的客人们,打饭了!排队领取粥和菜,馒头自便!”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西屋南边两桌的人们都站了起来,走到正厅条案前,自动排好了队。
朱碗主也跟了过去,站在了最后。
麻九看到人们先从柳条篓子中拿出了一只小碗,一只大碗,到大木桶前,厨师给舀上一大碗粥。
然后走到条案前,一位胖大姐给每人夹上一条鲫鱼,一大片红烧肉,一撮炒青菜,一块咸菜疙瘩,放到小碗里。
领完粥菜的丐哥丐弟们,到大笸箩前抓起馒头,就回到长桌子边吃了起来。
麻九看到,粥里有小米、高粱米、大米、饭豆子等好几样粮食,这可能是乞丐粥的一大特点。
“麻九,到这边来!”
看到麻九不知所措地傻站着,婉红在东屋的桌子旁朝麻九招着手,虽然距离不近,麻九还是感到了婉红火辣的眼神。
麻九有些木讷地走到婉红身边,傻傻地站在那里。
桌子旁的长条凳子上坐满了人,已经没有座位了。
几个妇女见状站了起来,看样子要给麻九让座,婉红朝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
几人对望一眼,都无奈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看来,拥挤的原因是外县木碗会来了不少人,饭厅有些承受不了了。
“麻护法好像瘦了不少,大狱熬人啊!”
“瘦了一点,可,眼睛好像明亮了不少。”
“真的,好像变精神了。”
“大牢大牢,身体煎熬,挺住了,精神就坚强了。”
“那件外衣真好看!”
“到底是哪儿好看?”
“闭嘴!没长成的甜杆----一股尿味!”
······
人们低声议论着麻九。
麻九望着条案的方向,假装听不见。
他不敢正视这些低声议论的人们,万一四目相对,自己并不认识对方,容易出现尴尬。
“麻大哥,挨着我吧!”
话音未落,小铁蛋从长凳上站起身,上前几步,伸出一双小手,拉住麻九的大手,使劲往凳子上拽麻九。
麻九感觉小铁蛋的小手热乎乎的,胖乎乎的,湿乎乎的,带着一种期盼,带着一种诚意,带着满满的热情,还有更多麻九说不出的情感。
微微张开嘴,想朝小铁蛋说些什么,不过,瞬间又改变了想法,只得朝凳子上的人们撇出了羞涩的一笑,上前一步,两腿一弯,挨着小铁蛋,勉强坐了下来,和众人挤在了一起。
众人见状,一通大笑。
哈哈哈·